“今日有劳诸位师傅照料浓浓。最迟亥时,我必亲来接她归家。”
言罢又垂首柔声叮嘱:“山中清寒,入室后若非必要,勿要轻出。冷热交替最易受凉,你身子弱,若染风寒又要苦上好些时日。凡事交代下人便好,安心等我归来。”
兰浓浓不愿在姑姑们面前与他多作纠缠,只得含笑颔首应下。
二人一俯首一抬头,目光相触,恍若含情脉脉。覃景尧视线在她面上流连片刻,温声吩咐婢女好生伺候,似也察觉自己在此反令众人拘谨,便体贴地不再久留。
他与庵中诸人微一颔首,道了句“留步”,掌心在她手背轻轻一握,留下个安抚的笑,旋即转身离去——
元日乃新年之首,百姓多在这一日焚香礼佛,以求岁首吉兆。不少人为抢头香,天未亮便候在寺外。
昔年在玉青时,姑姑们不许兰浓浓穿僧服,她便身着素衣帮忙布斋,抄经,或是分发平安福袋,虽忙碌却难得热闹充实。
因地利之宜,清云庵这半年来已成京中香火鼎盛之地。平日往来香客,代主祈福的仆从便络绎不绝。以如今庵中盛名,今日本该门庭若市,却直至午食过后方才正式迎客。
其中缘由为谁安排,兰浓浓未有多想,亦无意探问。去岁未能回庵相助,今朝她打定主意要多出力。她既愿搭手,众人自不会拂她心意。
因前一日已挂出告示,不多时便有香客陆续入观。
元日毕竟是大节,清风庵主亦亲至佛殿坐镇。略叙几句后,只留云安相伴左右,余人皆各归其位。
平安符早已书写妥当并封装部分,二人便携手将余下的符纸细细折好,一一纳入锦袋之中。期间低语轻笑,暖意融融。
庵中虽通地龙,然毕竟坐卧半山,林寒涧肃,幽冽之气氤氲不绝。后堂与佛殿相隔一道长廊,室内外温差显著。
待第一盘符袋装满,兰浓浓起身欲送往佛殿。云安并未阻拦,只温目相送。岂料刚推门而出,一股透骨寒凉便兜头袭来,激得她猛一颤栗。
候在门边听唤的碧玉即刻上前,青萝略慢一步,悄然背手一挥,一名婢女应势趋步,三人错落有致,瞬息将廊角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严实遮去。
兰浓浓自那阵寒意中回神,便见随行入观的四名婢女皆满面忧切地望着自己。碧玉示意身后侍女接过漆盘,又将一直温着的暖炉塞入她手中,柔声劝道,
“夫人于堂中忙碌时,奴婢们恐沾染符纸,未敢近前。这些跑腿的活儿交给奴婢们便是。廊上寒气流窜,最易侵体,您快请回室内,万万莫受了寒气。”
那捧着漆盘的婢女忙屈膝道:“夫人放心,奴婢必小心谨慎,不碰符袋,不损福泽。”
言罢便转身疾步往佛殿去了。
兰浓浓一语未及出口,已被三人簇拥着退回房中。门扉合拢,寒意顿消,堂内暖意包裹周身,教人不自觉舒叹出声。
云安坐于案旁,将门外动静尽收眼底,见她回来坐下亦未多言。待又折满一盘符袋,云安起身笑道:“这盘我去送,浓浓继续折便是。”
也不劳府中婢女,自端了漆盘出门。径至侧殿交与云亭,换其至佛前为香客奉香。待殿中香客稍散,又至庵主座前聆听片刻开示,方退出佛殿。转去书房取了些笔墨纸砚,方返回后堂。
人未至,声先闻:“今日香客甚多,怕是要到戌时方能闭庵。平安符折完,还需再抄些经句,浓浓今日可有得忙了。”
云安离去稍久,兰浓浓并未生疑。她虽在后堂,亦能隐约闻得前殿人声。京中清云庵规模颇盛,香客络绎,观中人手本就不足,逢此佳节自然捉襟见肘。
其实她此处本不需人相伴,然姑姑们总恐她无人说话,必留一人相陪。
闻言她扬眉轻笑:“姑姑可莫小瞧人,我最拿手的便是抄写之技,尽管取来便是。”
云安似被她狡黠模样逗笑,将纸笔递过,接替她慢慢折装符袋,目中满是怜爱。
庵中屋宇七八座,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