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一旁茶几上的瓜果瓷碟,她猛地转身将其掀翻抓起,骤然抬臂摔碎,瓷片狠狠扎入他手背皮肉,可他却似浑然不觉疼痛,任她乱划乱刺。
见挣脱无果,兰浓浓毫不迟疑转而将瓷片划向自己手腕,锋利的缺口瞬间刺破细嫩肌肤,鲜血涌出。
她赤红着眼抬起:“放开我,或断了这只手。”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覃景尧怔在她厌恶的目光中猝不及防,虽迅疾劈手夺下瓷片按住伤口,她腕上仍留下一道刺目血痕。
兰浓浓顿失依凭,无力却又恨极:“放开我!你让我恶心!”
“浓浓”
他将她彻底禁锢怀中,喉头发紧,声线微不可察地颤抖。而她仍拼命挣扎,明明头痛欲裂,牙关紧咬,却仍不停以头撞击他,更是紧闭双眼,仿佛连看他一眼都厌恶至极。
可这怎可以?
绝不可以!
覃景尧胸膛起伏,眸中暗潮翻涌,扣住她下颌迫使抬头。即便她猛然睁开的眼中满是憎恶,他竟仍觉心头一松。
“便是天子审案,也须听辨缘由再作决断。浓浓怎能自顾自下定论,定我的罪?无论如何,总该容我分说一二。”
“事已成定局,任何辩解都是强词夺理!无耻!卑鄙!虚伪!令人作呕!放开!”
她声音颤抖,却字字如刀,带着决绝的恨意奋力挣扎。
覃景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气息骤然紊乱,喉间竟隐隐涌起一丝腥甜。他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喉头滚动,眼帘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瞬,
许是觉此姿势令她不适,他长腿向后疾退两步,稳稳落座。将她如摆弄衣物般轻易钳制于双膝之间,一臂环过腰身扣住双腕,不顾她挣扎怒骂,低头吮净她腕上鲜血,直至伤口只余嫩红细痕,再无血珠渗出。
他靠向椅背,面上深情而温柔,然唇瓣染血,眸色晦暗,轻轻一笑,只叫人脊背生寒。
“纵使浓浓不信我,我却仍要须据实相告,且此事于你,并无不可言之处。”
他移开拇指探入她口中,救下那险些被咬破的唇瓣,任她推拒嘶咬,即便破皮见血,笑意亦未减分毫。
“我无意向浓浓邀功,但若非我,那徐家女早在六年前便已命丧黄泉。”
他欣然见她身形一震,面露惊诧,齿关骤松,喉间无意识吞咽。眸色微暗,悠然续道:“如你所料,彼时我被催婚延嗣,不堪其扰,又身负重任心怀家国,无心娶妻。寻常娇养女子若娶而不顾,反倒亏欠于人。恰逢回京时偶见徐氏投河,便命人救起。救人须救彻,遂令将亭问明缘由,方知此女受生父继母磋磨,欲将其送给德行不堪的富家老翁换取钱财。”
“她自知即便得救亦无生路,不愿受辱故欲再度自尽。于是将亭知我正受逼婚之烦,便出一策,经我首肯后与那女子商议,订立有名无实之约,且双方皆可随时终止,此后嫁娶自由。自始至终,我与徐氏未曾同处一室。”
“如浓浓所言,女子势弱。此番契约虽于她无异于绝处逢生,然终是占了她婚约之名,且因我之故,令她六年来备受无出善妒之议。故此番她主动求去,将亭依约付其财物万两,赠尚书令府庇护一次,并为其彻底解决徐家后患。”
话毕,他眉间微蹙,似有不解亦含委屈,倾身向前捧住她的脸,锁紧她怔然的双眸,轻叹一声,于她鼻尖轻蹭,唇上细密啄吻:“此事,我自问不曾亏欠于人,实在担不起浓浓因此,这般厌我。”
“更从未想过令浓浓背负耻辱与骂名。此事我只对浓浓一人有所亏欠,若真有恶果,亦自当由我一力承担。”
兰浓浓瞳眸圆睁,脑中沉痛更因他的话乱作一团。她兀自出神良久,闭目调息,强忍阵阵剧痛,待理智渐醒方细细推敲。
他所说句句在理,未夸大亦未谦抑,显得格外客观坦诚。
在那般绝境之下,与人立约摆脱困境,求得庇护,确是最好的选择。即便离开,她也获得了足以安身立命的财富,虎狼般的亲人再难左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