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说宝珍郡主心心念念皆是那芙蓉玉簪与戴簪之人,对王英姿刻意遮掩的言辞毫不理会,脚下不停,甚至扬声唤来候在门外的随从堵住门口,拦了去路。
便是兰浓浓,也并未如人所料那般顺势离去。
虽与英姿姐姐相识不久,但每每相处,对方皆真心相待,关怀备至。她怎能在眼见她有事时冷漠束手,一走了之?
“姑娘!”
碧玉拦她不住,心急如焚,急忙向外间护卫使了个眼色。两名护卫一人当即转身疾步离去,另一人则上前与仁王府随从对峙。事态骤然紧绷,一触即发。
兰浓浓浑然不觉身后变故。她这一停,一转,一错身,整个人便彻底显露于人前。
铺门大开,灿灿日光尽情倾泻而下,映得她乌发间珠翠微闪,尤其那一支晶莹剔透的粉玉簪,在日光下流转如云,金沙隐现,雕作铃兰花样,美得如梦似幻,此刻更是以惊人之姿陡然绽于众人眼前。
“色润粉嫩,质地清透,内含云气流动,金沙隐现,如雾如幻,这正是芙蓉玉,绝不会有错。”
听闻郡主喃喃低语,几名原本不明所以,只是随她起身的贵女,此刻也被那粉簪光华所慑,闻言愕然色变。
“这便是芙蓉玉做的簪子?”
“这,怎么可能?她是谁?芙蓉玉不是该在尚书令府中吗,怎会出现在她发间?”
“令公大人,梨园,难道传闻中的女子就是她?!”
“你们看,她耳上戴的,莫非也是芙蓉玉?”
几名贵女震惊之下窃窃低语,声若蚊蝇,又时有交叠,加之相隔数步,兰浓浓并未能听清她们所言。
然而那几道目光,却先是死死盯住她发间的粉玉铃兰簪,又猛地转向她本人,眼中震惊,恍惚,妒羡,轻蔑,毫不掩饰,如刃剖人。
纵使她们迅速交换眼神收敛了神色,也未再言语,但那短暂的注视却已让兰浓浓如芒在背。
她不愿生事,更怕牵连英姿姐姐和姚景,却也从不是忍气吞声,甘受委屈的性子。
于是她上前一步,径直开口:“我与几位素昧平生,不知方才为何以那般目光看我?”
眼看气氛稍缓,众人却未料到她竟会径直开口质问,场面霎时一静。
几名贵女彼此对视,各有思量,一时皆未作声。最终还是宝珍郡主按捺不住,既因心爱之物被夺而迁怒,又为她这般坦然无畏的态度所气恼。
她肩背舒展,下颌微扬,眼睑半垂,以一种自然而然的睥睨之姿俯视而来。属于皇亲贵胄的矜贵与威仪顷刻流露,无需作态,已是居高临下。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我们要看什么,还需向你交代不成?既然敢出来,还怕人看?若真怕,不如老老实实躲在家中,何必现身惹眼!”
话音落下,几声低笑轻轻响起。那笑声虽轻柔悦耳,落在王英姿与碧玉耳中,却格外刺耳。
兰浓浓未听出她话中深意,二人却心知肚明,既为她受辱而愤懑,又恐宝珍郡主心直口快,突然道破实情。
“郡——”
“郡主所言极是。眼睛长在自己身上,想看什么,自是随心所欲,何须旁人置喙。”
她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心中光明坦荡,自然行事大方,又何须在意他人目光。”
说罢,兰浓浓微抬下颌,眼睑半垂,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之意,由下而上缓缓扫过几人。从裙裾至面容,再到发间饰物。随后,她唇边浮起一抹似笑非笑,却终是一言未发,只朝几人略一颔首,便唤上二人转身离去。
那女子已翩然远去,可不卑不亢的话语犹在耳边。几人却被她那异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待回过神来,霎时间羞恼涌上,涨红了脸。
她那眼神虽无不敬与恶意,却叫人莫名着恼,愤懑不足,如鲠在喉,又难以言喻,只余阵阵不适萦绕不去。
她们自幼娇生惯养,旁人向来以礼相待。凭她们的身份,何曾有人敢用这般这般目光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