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地严词训诫了她一番。
正所谓求而不得,最是叫人念念不忘。今日既有他亲自相伴,总不能再拿规矩搪塞,回绝了她这桩心愿。
出门前,兰浓浓看他身边随从换了新面孔,问了句同泽怎不见,得他答了句另有安排,便也未再多问。
兰浓浓挨着他身侧坐下,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斜挎的绣囊中摸出一张方方正正的折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日的行程打算。她双手将纸展开,献宝般递至他眼前,眸中闪着期待的光。
一面悄悄觑他神色,一面故作轻松道:“你平日那般忙碌,谁知下次得空又是何时?既然往后难预定,不如今日尽兴才好。”
说着,指尖在纸上一一划过:“依我这几日筹划,暂定了今日行程如下,我们先去这几家商铺挑买东西,而后到梨园听戏,顺道在那儿用膳歇脚。歇够一个时辰,出城去俘翠水榭乘船泛舟,待申时末看罢落日,再下山回城,你觉得如何?”
覃景尧看着纸上细致到几时几刻的行程安排,只觉既新奇又忍俊不禁,余光瞥了眼她脸上藏不住的雀跃与紧张,低笑了声,收下行程书,干脆的应了她:“甚好,今日全依浓浓行事。”
见她立时开心得小声欢呼起来,那副无忧无虑,极易满足的娇憨模样,当真叫他看在眼里,通体舒畅,连眼底也不自觉漫开了纵容的笑意。
马车甫一停稳,他将迫不及待欲下车去的女子拦住,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只海棠色漆刻兰花纹,长约一掌,宽约二指的长形锦盒。
以食指挑开盒盖,现出盒内一支静卧于软缎上的玉簪。那簪身粉润,流转着一抹暖金色泽,簪头精心雕作铃兰花样,清雅别致。
他搁下锦盒,将人轻轻揽回身前坐定,抬手便将那支玉簪簪入她特地留出的发间空处。
而后垂下头,先迎上她一双盈盈发亮的眼眸,再是她那与粉簪交相辉映,愈显娇润的脸颊。忽轻笑了声,拇指救出她被皓齿下意识咬住的唇瓣,将她从头到下端详片刻,眸中含笑,神色甚是满意,“浓浓娇俏明丽,这粉簪倒是正好配你。”
兰浓浓心有所感,脸上的笑真比花儿还要绚烂,强忍住想要拔掉细看的冲动,偏还要明知顾问:“这可是当初约好要送我的定情信物,可是你亲手所做?”
覃景尧牵着她步下马车,接过婢女奉上的帷帽,动作熟稔地为她戴好,轻轻挑起一角白沙,对着纱后独他一人可见的佳人,薄唇轻勾,语带笑意:“浓浓耳提命面,怎敢敷衍,定情信物,自当亲手所制。”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未能瞧个真切,兰浓浓终是没忍住抬手轻抚。指尖所触,那花样的簪首光滑细润至极,就连花瓣舒展的脉络与盛放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她笑弯了眼,指尖反复流连于簪上,真真爱不释手。任他牵着手走了好一段路,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下一秒却又捉起他的手掌,举至覆肩的帷帽之下,借着纱隙透入的光,低头细细去瞧他的指节与掌心,
五指修长,指骨清峻分明,虎口,掌心及食指侧关节处皆覆着薄厚不一的茧子,那是他常年习武,策马驰骋所留下的印记。
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略粗糙的食指指腹,感受着那一道道明显是新添的细小伤痕,
兰浓浓咬唇凝望着他指上的伤痕,俨然将自己当初亦是满手创痕的事忘却,眸中交织着心疼与感动,最终却只将他那根食指轻轻拢入掌心。以右手纤指挑开一侧帽纱,仰起脸望他,笑容明媚得连下颌都扬着藏不住的傲娇与满意,
“虽说你这定情信物迟了许久,但谁叫我偏偏喜欢呢。”
话音未落,她又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续道:“不过,人生可不能少了新鲜感,否则日久天长,岂不枯燥?如今定情信物是有了,那往后,譬如每月初一十五,每季更替,半年之期,新年伊始,春夏秋冬四时轮转,还有乞巧,元日,你我初见之日,定情周年之期……这些个特别的日子,是不是都该好生纪念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