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伴”,到底是怎么个伴法!
覃景尧瞧她俏脸凝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倒觉颇为新罕。他虽没看过这出鸳鸯伴,却早已猜得结局。
自古以来,于男子而言,锦绣前程远在儿女情长之上。只看这李正此刻口称以“无福分”推拒,便可断定乃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手段。
既想攀附高枝,又不愿损了清名,这般道貌岸然,自诩深情的作态,不过是故作姿态,静待那富贵权势自行落入手心罢了。
戏中也果如他所料,那高官惜其才华,贵女慕其品貌,竟皆不介怀他家中已有发妻,愿自退一步。
美其名曰“怜他情深”,许他将原配留在身边。然终究门第悬殊,李正既已身居官位,光耀门楣,那原配不过一介布衣,无才无德,正妻之位实难相配。
最终竟被贬妻为妾,高官之女则“低嫁”为其正妻。
如此,李正既可做得高官府上的乘龙快婿,得一才色双绝之妻,又不必背负抛弃糟糠的德行污名,实可谓“两全其美”。
那李正感念高官为己思虑如此“周全”,一番故作推脱迟疑后,终是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家中那糟糠之妻自知身份低微,实难匹配丈夫如今的门第,本欲自请下堂。孰料丈夫“情深义重”,竟不愿休妻,虽将她贬妻为妾,却许她留在身边继续“鸳鸯相伴”。她非但不觉屈辱,反倒感恩戴德。
至结局,这李正自是名利双收,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竟以一派“圆满”之象收了场。
“好!!!”
“妻才德兼备、家世显赫,妾善解人意,恭敬孝顺。这般妻妾和睦,男儿方可心无旁骛,志在四方!好!当真是好!”
“正该如此,唱得好!”
“砰!”
下方高亢的叫好声如潮水般涌起,将那一声突兀的拍案声响吞没得悄无声息。覃景尧未防她忽然如此,眉头微蹙,拉起她的手看,便见那娇嫩的掌心已然一片通红。
轻拉房中铃索,将亭旋即悄无声息地现身于珠帘之外。他略一示意,将亭便立即躬身,将随身携带的药瓶双手奉上。
覃景尧尚未开口,这厢兰浓浓早已被那戏文与看客的言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怒发几乎欲冲冠而起。
“无耻!太无耻!实在无耻!!!”
“分明是这李正假仁假义道貌岸然,既要又要!贬妻为妾毫无担当,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那高官能居高位必定胸有沟壑见多识广眼利如剑,怎会被这样一个满心算计蝇营狗苟的小人所蒙蔽!”
“那千金小姐才貌双全家世显赫,又怎可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德行败坏自私自利的小人!”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李正亏还叫一个正字,他不修自身立身不正,家是他发妻操持,国是明君贤臣众多真正德才兼备之士共治的!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配得上哪一点?!”
“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当了官也是祸害朝廷祸害百姓,必定是个大大的贪官!这样的人竟也想名利双收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简直是痴心妄想做他的春秋大梦!!!”
似这种事古往今来不知凡几,便是开明开放如后世,凤凰男借婚姻为踏板改换门庭,谋夺妻产,抛妻弃子亦不在少数!
但存在不代表便是合理的,应该的!
兰浓浓来此之前,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三观正直的大好青年。她成长于一个健康,积极,乐观的环境,是浩如烟海中最普通的那一朵浪花,既不恬淡如菊,也无热血闪耀,更极少与人争执口舌,
但每见此类新闻,她必要鲜明的表明立场,并深深谴责!这种人也许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却永远无法逃脱道德的审判!
绝不能因屡见不鲜,便习以为常,冷漠视之,以致如温水青蛙一般,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恶俗常态而潜移默化。
正因世间总有些人愿挺身而出,执言仗义,坚守正途,方能使世人不昧于俗流,明辨是非,知所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