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她一向发号施令,做惯了冰冷无趣的姿态,连带着她早就忘了该怎么关心人。
她慢慢摸索着,重新学习着七岁以前的自己。
秦淑月闻言脑中警铃声大作,一把推开她。气鼓鼓哼了一声,背过脸去,“我明天还要上学。”
祝令仪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横在她眼前。
秦淑月低头往下定睛一看,脸忽然热腾腾发红起来,她挣扎着推开祝令仪的手,然而祝令仪什么都没做。
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嗯……我,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你,拿开,别在这里。”
“不在沙发上,那在哪里上药?”祝令仪学着秦淑月之前看向她那种懵懵懂懂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与戏谑抬起头看着她,“我的月月不是和我说疼吗?”
“啊,呃,我……我现在,现在不疼了。”秦淑月的声音渐渐小了。
祝令仪半信半疑,实际上压根不相信,“是吗?那让我检查一下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们家月月这么乖,应该不会骗人的,对吧?”
秦淑月在祝令仪一声声循循善诱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不过最后她还是想负隅顽抗一下,可还没等她顽抗,一炮轰倒城墙,秦淑月只有吃灰的份儿了。
“!”
旖旎云雨,波浪翻涌,将少女浅浅低吟悉数吞咽。
东升西落,黎明将歇。黄昏晕染天际,层层叠叠的红浪一浪越过一浪,黑夜骤然降临,一口吞噬红日。
祝令仪抱着睡着的秦淑月缓缓悠悠走上二楼的房间,将她放进柔软的小床上,贴心为她盖好被子。
沙发上凌乱的痕迹也由专人清理了去,祝令仪坐在床边,和从前一样低头柔和地,静静地望着秦淑月的睡颜。
安静,美好,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恒不变。
祝令仪现在终于知道何静何以会那么警惕着秦淑月。
她从前不以为然,而现在她明白了。
心里的柔软会淡化仇恨。
不是她想忘记仇恨,而是自然而然的,仇恨不知所踪了。
可她不能忘记。
就算仇恨不知所踪,她也必须将这件事永远,坚定地走下去。
“直到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直到所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秦淑月,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祝令仪攥紧身下的床单,隐忍而低沉地低下头,看着她,“快了,就快了。我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说罢,她站起身,离开房间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终于舍得过来了?”
何静站在祝令仪一向办公的办公桌前,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规律地来回轻点,一声一声,沉闷得就像是被蒙在鼓里鼓声,看见她来,何静一挑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声音戛然而止,祝令仪嗯了一声。
“何妈妈。”
“你还记得你妈妈?”一来,何静就兴师问罪。
祝令仪也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她低着头,不发一语。
“我真是白教了你二十五年。”何阿姨冷冷道,声音像淬了冰,“你的心里现在还有你被谋杀而死的妈妈吗?!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头骨碎裂,四肢断裂,她死的时候有多疼、多痛苦,桩桩件件你全都混忘了是不是!”
何阿姨走到祝令仪身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几乎嘶吼,厉声质问她,就像一个在地狱锁在万重铁链下忍受着千年火燎的恶鬼。
“我错了。”祝令仪紧握着拳,声音清冷发,脊背挺得笔直,“扑通”一声直直朝何静跪下。
何静冷哼一声撇过脸,脸色铁青,并没有要宽恕祝令仪的意思。
不知祝令仪跪了多久,回头看向祝令仪因忍耐而蹙起眉头的脸,看着她,祝霜见微蹙起眉头的脸霎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气消了大半,将祝令仪从地上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