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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刚刚的旋律,和我学的那些不一样。”
“一样。”
祝令仪一口笃定。
“秦淑月,和我试一试吧。”
她又再次把头转向了她。
在此,秦淑月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她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后退几步,站在祝令仪身侧,下颚重新架起小提琴,轻松握住琴弓,姿势标准到就算是让全世界最顶尖的小提琴家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秦淑月一向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不仅要拉好,还得拉美,拉出意境。
祝令仪坐在钢琴椅上,手指先奏了一个音,后又问道:“还记得谱子吗?”
“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从拿起小提琴的那一刻开始,秦淑月的脑子里就下意识如江海似的涌来无数琴谱,而在茫茫琴谱间,她几乎费不过一秒就定位到了那首曲子。
《人鱼之泪》。
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那我们就开始吧。”
随着祝令仪话音刚落,秦淑月手握弓搭在琴弦上,瞬间破开第一个音。
铿锵有力,韵味充足,几乎能瞬间将观众们拉进琴海,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人鱼之泪》的前奏,是充满激愤,高扬,好似在声嘶力竭地向世界吼出不公,用血与泪控诉恋人的不忠,向挣扎着的内心竭力呼救自己。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每一个音符好似化为血水,一滴一滴滚落曲谱。
而这时,一声缓而悠扬的钢琴声进入,轻缓悠扬,像飘浮在波光粼粼湖面上的浮光锦。
随着钢琴的附和声一声浪过一声,逐渐成为了二段的主旋律,像恋人温暖的大掌中和了小提琴声中的愤怒激扬。
又将小提琴裹在温暖的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在面板上,就像抚摸着一个孩童痛哭着的脊背。
琴琴声相错,交融,结合,又再次分别,像一条一直跳动着的两条直线,时而相交,时而平行,最终无限接近对方,却永不相交。
提琴的声音慷慨激昂,而钢琴的琴音却柔缓平静,一动一静,一激一落,完美相合,错落别致。
小提琴以高声热烈向台下每一个人告知自己离去,颤音持续而长久,而钢琴却只平静转身,默默地离开舞台,声音渐小,默默落下。
随着弓尾触弦,尾音就此戛然而止,猝然停止,便让人忽从幻境中猛然被一股吸力拉回现实,双腿双脚腾空,整个身体似有轻盈之感,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秦淑月紧蹙着眉头,随着这一声尾音夹断,她仍沉浸于琴绪中,缓缓才睁开了眼。
而祝令仪却早已转身,一双眸中嫌少有这么明亮的时候。
这时候冷漠,冰冷与疏离齐齐消失不见,一双眸定定,惊喜而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秦淑月,眸中充斥了对她独一无二的欣赏与怜爱,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拉奏小提琴的自己。
祝令仪不禁在心底发出感慨。
秦淑月天生属于舞台。
她是天生的小提琴家。
她和自己一样,对这首《人鱼之泪》都是那么狂热。
秦淑月一睁开眼就见祝令仪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这让她莫名感觉到不舒服,有些紧张地低下头,还有些自卑地别开眼,不敢和别人对视。
还隐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祝令仪却忽然开口,“秦淑月,把头抬起来。”
话中不是命令,不是吩咐,而是一种循循善诱。
引导她,走向自己。
可秦淑月仍然还是无法克服这种莫名的恐惧。
这导致了她不敢抬头,不敢和人对视,永远都觉得低人一等,所以才拼命想要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又或是籍籍无名,隐匿在人群中不为人知。
秦淑月属于后者,她更不想别人去看到自己,惹一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