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溯雪那时受伤,即便血口极深,身上白衣仍旧不见血污。
那时她不知道缘由,还以为他是好面子,吹毛求疵。
但看着小谢溯雪有一次训练结束后,不甚将一点脏污弄在身上。
回去后,等待他的却是一顿惩罚。
谢棠溪扬手就是加强了他身上锁魔决的威压,而后神情温和地对谢溯雪说:“若再有下次,就不是简单加一层锁魔诀了。”
久而久之,他就时刻注意起外表是否洁净的问题。
卫阿宁双手合拢在心口,垂下眼帘。
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
璀璨金乌自群山升起。
天光渐亮,雪层反射着光线,天光落在小少年身上,勾勒出明明暗暗的轮廓。
“少家主,您回来了。”
谢伯带着人迎了上来,恭敬对他作揖。
小谢溯雪面无表情,只淡淡颔首:“嗯。”
“得罪了。”
谢伯没有犹豫地从腰间抽出短刀,割破谢溯雪小臂皮肤。
鲜红的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他逐渐接了大半碗血。
“这次的谋划,定会成功的。”
端详碗中血液,谢伯很是少见的,露出个真情实感的微笑:“届时少家主就不用如此辛劳了。”
小谢溯雪不置可否。
眸光掠过远处群山,最后只轻声问了句:“以后可以不用去魔窟了吗?”
他声音往常是脆生生的,此刻低沉暗哑,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疲惫。
谢伯面色柔和,只含笑拿着细布绷带,装模作样地将他腕间伤口包扎好,“若能成功,少家主苦尽甘来,自然是不用去的。”
见此场景,卫阿宁心脏砰砰直跳。
每一次谢溯雪屠魔结束后,谢伯都会取一碗血离开。
她也曾尝试过跟着他走,探究一下谢棠溪究竟在谋划什么。
但她好似不能离开谢溯雪三丈以内。
超过三丈便会强制被送回去。
他们究竟要拿谢溯雪的血去做什么?
卫阿宁在半空一上一下地浮动,心思活络。
总感觉自己好似接触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差一步了。
问不出什么东西,小谢溯雪也就安静下来,乖乖跟着人登上马车。
马车纱帘一晃一晃的,外头时不时有欢声笑语流入车厢。
小谢溯雪原本是靠着车壁小憩。
闻声,他掀起纱帘,举目远眺,不自觉出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众人拖家带口,手挎装满瓜果香烛的篮子。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沿路有叫卖的小贩,彼此间吆喝声起伏不绝。
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而他所坐的马车,则是逆着人潮,往别处驶去。
谢伯本在观察那碗血,闻言,他撩眼看了下外头景致,随口答道:“今日是正月初一,新春伊始,大家都赶着去庙中上头香。”
“新年啊……”
谢溯雪小声呢喃几句,而后放下纱帘。
车厢内重新恢复平静,那些喧哗热闹的景致皆是被一一隔绝在外头。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见我的母亲?”
挺直腰背,小谢溯雪双手规矩叠放在膝盖,“父亲会允许吗?”
闻言,谢伯笑笑,掌心揉了揉他的脑袋:“家主自然是允许的,他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满足你这么个小小的心愿呢。”
谢溯雪双眸弯弯,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欣喜:“谢谢你,谢伯。”
他双眸弯了起来,驱散脸上疲惫,看起来颇有几分天真灵动。
可不知为何,卫阿宁心里不安感却愈发扩大。
她手掌抚上心口,竭力压制乱套了的心跳。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更何况谢溯雪是谢棠溪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