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晚,率讨北军叩请皇上圣安——”
这一声中气十足,自他之后的声浪更是有催倒城墙的气势,直叫那城楼之上的裴瓒都觉得耳朵被震得疼,被吵得脑袋发懵。
他说他是陈遇晚?
越过几人的身影,裴瓒心急地往前瞧,细看下来,城楼下问安的这人,跟他所识的陈遇晚其实也有几分相似——眉眼英飒,鼻梁直挺,只是轮廓更宽阔分明些,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英气十足的男人,远没有他认识的那人那般秀气。
甚至,打量对方的身材,似乎也更高大伟岸些。
若是在边关厮杀一遭,就能让一个人的身材外貌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那就算打死裴瓒,他也不会信的。
城楼下的人,和他记忆里那位,只有一人能是陈遇晚。
现如今,不说皇帝亲临,这人有没有胆子假冒陈遇晚欺骗皇帝,只说楼上众人里必然会有认识陈世子的存在,这人便不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顶替。
那么便是裴瓒先前遇见的那人是假的了。
可他……为了平襄王之事尽心竭力,就算舍了性命也未尝不可,对平襄王忠心不二,又何必伪装陈遇晚的身份呢?
裴瓒不信邪,捏着扳指查验对方的身份。
当时,扳指在沈濯手上,让他无法识别那人的身份,才会被蒙骗,现如今扳指在手,不该再有任何问题了。
可就是这一查验,让裴瓒彻底死心了。
城楼下的人的的确确是陈遇晚。
他僵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是被雨水打湿的银甲。
雨水蒙蒙,落在脸上,带来触目惊心的凉意,同时也隔绝了视线,让裴瓒有所逃避,无需直面陌生的真相。
但事实不该如此。
如果不是沈濯当时拿走了他的扳指,他又怎么会被蒙骗呢?
暂时放下了那人前去寒州的用意,裴瓒猛得回过头,雨水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他盯着沈濯,冷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可你却一言不发!
沈濯抿着嘴唇,眼里生出无边的妒忌,不过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痕:“无需那枚扳指,我也识得她的身份。”
裴瓒抬眸,眼里尽是茫然。
沈濯轻松一笑,将他的疑惑尽收眼底,随后轻轻一抬手,引着裴瓒转过身去,指尖落在队伍之中的马车上。
只见车帘掀开,一位女子从车厢中现身,她辞去车旁士兵的搀扶,兀自跳下马车,在飘摇的风雨中,步履坚定地向前方走去。
步入雨幕的瞬间,一席素衣长裙便被打湿,可随着她不羁的动作,衣带随发丝乱舞,连发髻间的银簪白花也难以安稳。
“这才是你要找的人。”
“臣女玉平,叩请陛下圣安!”
身着裙袍,让人看起来不太习惯,可这张脸与记忆里如出一辙,是做不了假的。
她声音清脆,与裴瓒印象里的也不大一样,但些许闪回的记忆片段也在提醒裴瓒,他所识的那位“陈遇晚”,有时也会发出奇怪的腔调,譬如这般……
不,现在不应该叫她陈遇晚了。
应该称呼她为,玉平县主,陈欲晓。
第157章 聚首 阔别多日的旧友突然从男儿郎……
阔别多日的旧友突然从男儿郎变成了女儿身, 这样的打击,让裴瓒在家里逃避了许久。
他原本还盘算着,等着大军还朝、一众将士在京都安定之后, 他便去登门拜访,好好地邀人谈一谈,不管是前线诸事,还是京都城里的风波云谲,哪怕是一些琐碎闲聊, 只要坐在一处说几句话就行。
然而, 得知陈遇晚……陈欲晓的身份之后,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朝中大臣结交无数,可他也没有闲情雅致去认识闺阁女子, 更别说陈欲晓现如今还是炙手可热的, 他与之交往, 稍有不慎,便会传得满城风雨,这样对谁都不好。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