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楼不做皮肉生意,可在外人眼里,卖艺的也终有一日会卖身,这是不能免俗的,裴瓒宿在那里一夜,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裴家也算家风严谨的,裴父见着裴瓒迟迟没有开口解释,便沉下脸说道:“瓒儿大了,是时候议亲了,前些时日也有几位同僚试探过我的意思,女儿都是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你自己好生考虑,有中意的,我与你母亲去说。”
“父亲,不必了,我宿在玉清楼,只是因为醉酒而已。”
“就算不为此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裴瓒双手搭在膝上,紧紧攥着那方寸的布料,抿着嘴唇,胸中憋着一股气,恨不得将他遭遇的所有烂事一股脑地吐出来,可是一抬眸望向两人关切的眼神,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裴父裴母这个年纪,是该考虑含饴弄孙了,至少裴瓒也应该成家立业。
然而,他现如今却与男人纠缠不清。
不管是从哪方面讲,他都对不起原主也对不起裴家双亲。
一摸痛苦的神色从他眼里飞速划过,裴瓒迅速闭上双眼,试图说服自己,答应裴父所说的事情。
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裴父犹犹豫豫地问道:“先前我问过你,你与盛阳侯府世子关系如何,你说京都盛传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话音渐弱,后面的话不用明说,裴瓒也知道他父亲的意思。
只是裴瓒似乎没有勇气抬起头去承认这些。
他紧紧攥起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脸色也骤然变白,绞尽脑汁去想说辞,脑海中浮现的却还是昨夜的一幕幕。
沈濯,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瓒儿,你不必如此……”裴母轻轻叹了口气,满眼无奈,“你回京都前半月,长公主殿下便召见过我与你父亲。”
“她……殿下,为何?”
裴瓒猛然抬起头,想起自己在长公主府的遭遇,严厉顿时写满担忧,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被长公主说成什么样子,却害怕二老因他受辱。
“殿下仁善,不曾苛责。”裴母拍了拍他的手,语气略微柔和些,“只是,她说,你很好,也希望世子能同你多多来往。”
裴母说得极其委婉。
毕竟,在裴瓒眼里,沈濯那一家子人就跟仁善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而长公主说他很好,希望他与沈濯多来往,想必也有更深层的意思,不只是让他与沈濯结交这么简单。
“我与他、他……”
长公主会不会因为他和沈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来威胁父母?
裴瓒满心都是那位殿下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他根本不敢相信二老究竟为自己承受了多少磋磨,对上裴母温和柔软的目光,他的心一片焦灼,只觉得自己被无形地山压着,喘不过气,更别提什么反抗。
“好了,瓒儿不必多说,只要是你愿意的,我与你父亲也不会干涉。”
裴瓒的头顶忽然被拍了拍,书墨气,熟悉的敦促感,与那些不属于他幼年记忆如出一辙,带着丝丝暖风,刮着他的心。
裴父也说道:“咱家不是什么勋爵人家,没有滔天的权势富贵,唯有一点,若有人在外欺侮你,就算父亲舍了这一身,也要护你。”
这话裴瓒不止听过一遍。
从前裴瓒还觉得这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被他鸠占鹊巢的原主,至于他,那是裴父舍身拼命的对象,唯有这一次,因着这件事,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地成为了这个时代的裴瓒。
第114章 下风 沈濯早已处于下风
裴瓒没想过, 父母会对他的感情之时如此开明。
身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裴瓒从前只觉得自己既然是孤零零地来,那也该孤零零的走, 没奢求过获得什么。
而现如今,他虽然对沈濯不甚在意,却是实打实地因着裴家二老,生出患得患失的感觉。
极端的时候,他会恨自己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让父母对着陌生的孩子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