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说完,男人几次想说话,面对银清又吐不出一个字。
反复多次,他败下阵来,抱着药,付钱出门,光看背影就跟败下阵的炸毛公鸡一样。
接下来看诊异常顺利。
明晃晃的刀扎在桌子上,明晃晃地告诉别人。
要是不讲道理,他也略会些刀法。
在剩下最后三个病人时,他已经懒得起身去拿药。
一人一颗白果打发了。
直到一只看似纤瘦实则有力的手放上来让他把脉,银清沉默几息,默默把刀拔出,放回桌底储物柜。
此时张氏药堂已经没有人在排队。
白芨在门外用手机边往群里发布公告今日不再接诊,边拦住慕名而来想要看诊算命开药一条龙服务的街坊邻居。
灰尘在铺内阳光中跳跃,如缩小的萤火虫闪烁光点。
若有似无的植物汁液香气弥漫,如同一滴水落入砚台里的墨汁,融入地无声无息。
她们分坐在药柜旁的看诊桌两侧,灿烂日光洒在岑让川身上,被窗纸遮挡住大半,沿着方桌斜角线泄入,将二人斜斜分割出极致的明暗交界线。
岑让川压着升腾起的小火苗,直直注视他的面容。
银清不闪不避,反正他看不到,那就任她用燃烧着暗火的眼神盯着自己。说不定,看她看久了或许就看不上外边那些染花粉的烂蝴蝶。
可放置在桌上的文竹终究是连接着他的感知,毛茸茸叶片的无风自动,在岑让川逼人的目光中,蚌壳般要合上叶子。
不等它合上,岑让川已经用另一只手掐住它,半是威胁半是强迫问银清:“给我看看啊,我也想知道自己最近什么毛病,怎么这么想扇人呢?”
“……你想对我动手?”银清蹙眉,“在这?”
“不行吗?你现在离家出走,住人家家里,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岑让川正打算抽回手,银清苍白匀称的指已经按在她腕上。
“肾虚比以前好了许多,接下来再禁欲两周应当就能恢复。我上次给你卜过卦,你今年漏财,无解。那辆车只能算是开端。昨晚,你说我只是把我的所有感情倾注在你的前世,对你今生不公平。那没关系,做的时候你要是介意我叫的是你前世称呼,我可以改成你现在的名字。”
“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在白芨的药堂里做多余的事。张奶奶传下来的药堂,历经风雨加上今年就快百年。你不要因为自己个人情绪添加不必要的服务!这里是药堂!药堂!不是算命看八字的地方!”
“你说我对你不公平,你对我又公平过吗?我说过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哪怕你转世,你也还有她的记忆。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第一天就吻我?我从不曾把你们视作两个人,只是我还未适应你现在这个世界……”
“闭嘴!我就问你一句,回不回宅子老实呆着别给白芨添麻烦?要是不回就别给我做多余的事!算卦看命数只适合出现在道观寺庙,不该出现在这!”
他算得不准,遭殃的是药堂名声。
他算得准,遭殃的仍是药堂。
人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动物。一旦依赖上这种剧透人生的快意,往更加光明顺遂的道路上走,会比罂粟更容易令人上瘾。
届时银清的存在便无异于金手指,就像刘庆远依赖朱矮子。
正道行不通时便会走歪路。
直至再没有能和黑暗交易的物品,利欲熏心下,怎么就不可能把目光打到自己家人朋友身上?
岑让川从刘庆远这个看起来无辜可怜人身上读懂一部分人类劣性根后,根本不想跟他扯东扯西。
在她看来,银清是在玩火自焚。
一旦有另一个“刘庆远”出现,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她只是个会点玉雕技术的普通人,要是出事怎么保护他?
不如在这一切有点苗头时就掐灭它来得迅速。
谁知……
银清瞪大眼睛问她的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