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是靠郎放才能和我谈合作。郎放也不客气,仗着自己是沃燋石化身,几次阻挠我。要不是你家小龙是条好龙,你们现在已经回地狱了。我杀生极其顺手。”
蒋良霖将碗盘收进厨房水池,再回餐桌收杯筷,他脸上也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说了:“你能杀生是本事,好好杀。谢谢佛子啊。”
两人打机锋,但到头来蒋良霖最开始捏住罗爱曜的是最初的那个问题——你有什么东西要留给小景吗?或者说是更倒退往回的问题——你还是要走吗?
说得像是应该考虑这人类的处境那样。还能有什么处境?罗爱曜看施霜景巴不得自己赶紧走,最好是施霜景顺利读上大学,罗爱曜再给他一笔保证后半辈子的钱,积些福气保证他平安走到百年,就这样了,多的施霜景根本不乐意要。
那蒋良霖干嘛问这个问题?还特意支走施霜景问。罗爱曜更觉心底烦躁,仿佛能看见十年后施霜景衣食无忧,过上属于施霜景的人生,大概会和某个人在一起,男人可以女人也可以,花着罗爱曜留给他的钱,享着罗爱曜留给他的福,比现在爱笑,比现在多话,只是在路过寺庙时会偶尔想起罗爱曜,敬一支香,磕三个头,感叹远远的保佑比近处的保佑好,好太多了。施霜景肯定会这么想、这么做。
琪琪爸大抵是犯了入户盗窃的罪,虽然一切都还在走流程,但拘役恐怕在所难免。幸好当时家中无人,如果当时琪琪爸一个冲动,对可能在家的施霜景实施暴力,那这罪最轻都是个入室抢劫了。跟他同一看守所的庄晓虽然很没精气神,但他是琪琪爸在看守所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庄晓是个好人。
依琪琪爸的精神状态,够呛能上法庭,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接受了法律援助。法律援助律师第一次见琪琪爸的时候,就替励光厂福利院传达了他女儿琪琪的情况。
琪琪,也就是文文,六岁零四个月时因左心发育不全综合征导致的心力衰竭而过世。律师拿了一沓照片给琪琪爸看,刘茜很喜欢给福利院的孩子拍照,挑了三十张文文的照片洗出来,从小到大的都有,刚会走路的,扎小辫的,过生日的,吃饭的,春游的。琪琪爸哭得不成人形,烂泥一样糊在座位上不肯动,求看守所让他留下这些照片。看守所将照片全部检查了一遍,说只能让他留五张,于是琪琪爸按照琪琪的年龄各留了一张,当宝贝一样拿回看守所里。
“我理解你。你离开她的时候她还这么小。”庄晓安慰琪琪爸,或者喊他文文爸也行,至此男人主动地失去了他的名字,任何名字都没有意义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等他,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记得他。
琪琪爸蜷缩在大通铺上,很少见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双眼又红又肿,晚饭也没好好吃。他将五张照片摊开放在床铺旁,庄晓想拿起来看,琪琪爸大叫着制止,房间里没有人敢惹琪琪爸。
深夜,庄晓躺在仍未入眠的琪琪爸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从‘那里’出来的,是不是?那个杰出与光辉的、远星投影的旧城……”
琪琪爸肿凸的眼珠忽然转动,死死地盯住庄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栋楼,去上门、找人。这么做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庄晓微微摇头,“琪琪的事我很抱歉,琪琪的事证明了,它并不神通广……”
“你是谁?”
这三个字语速极快,琪琪爸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神经质。人的眼球能这么快就布满红血丝吗?琪琪爸死盯着庄晓,一洗颓废模样。
“我谁也不是。但我追踪你所谓的‘主’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庄晓翻身,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上,作老实睡姿,声音像是一缕荒野之风,“我还知道,‘主’才降临过,带来了你们。你是不是觉得你得到了‘主’的宽恕,所以他才让你从旧城出来?”
琪琪爸不响,只有呼吸声逐渐沉重。
“你还在听吗?”
“你是谁?”琪琪爸重复,“你是谁?”
庄晓闭上眼睛,“我谁也不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