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撑着脑袋在一旁刷抖音,谭鸿信和柳司机面前摆了几道吃得差不多的菜,不让人撤,也没法再吃了,油脂冷却之后散逸出令人发腻的腥味,不过谭鸿信和柳司机都不在意。
柳司机老神在在道:“小伙子,这年头有生意谁不做啊?我之前就来励光厂服务过。厂里老人多,我又会适当宣传宣传,你以为这些灵棚、花圈、纸钱、活动桌椅不需要找结实的好货吗?流水席和亲属葬仪培训都是我们来准备!这些老头老太太……要不是现在不兴土葬了,做棺材都能排着队一起下单,老年人真没你想象中那么避讳这些事。我家物美价廉,又一直做这项服务,做到我这儿是第三代,家族小企业,兢兢业业不就是多为了纳几个税。”
这灵车司机嘴巴真是叭叭个没完,可惜一点关键信息都没有。谭鸿信倒不是将殡葬服务从业者列进嫌疑人的前排名单,按流程走他们不是最先被怀疑的对象。重点是家属。调查案子往往都是从最反直觉的路径开始,老婆死了便调查老公,小孩死了就调查父母。
“手续、程序合不合规,之后我们会调查。家属和你们沟通葬礼的反应如何?”
“想不通的居多吧。有些家属住得也不算远,周末都开车带自己的小孩过来看望老人。老人说走就走了,他们心里肯定受不了。找我的这几家都属于是被梦吓着了,不过反应最大的还是……呃,有一家的家属还和老人住一块,姓王的那家,儿子在厂里当高级钣金工,老婆孩子也都在厂里。就这种情况,老人还能在家里离世,他家反应最大。”
谭鸿信脑子里装了快四十户人家,这一下子还真没法马上提取出信息,大概有个模糊印象,于是在旁边用代号王a来作标记。“他家什么反应?反应有多大?”谭鸿信问。
茶叶在玻璃杯里焖得差不多了,柳司机旋开盖子,抿一口热茶。他受佛子的照顾,不管佛子能不能知道、受用不受用,柳司机还是要做些恶劣行径,开始拉人下水:“警官,我是做这一行的,对于一些事情,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也得信。这客户一家都说老人走的前一夜里,全家都看见脏东西,第二天大家上班上学也都在讨论这件事,不止他家看见。老人走了立马托梦,这家的男主人吓得不轻,给我塞钱让我把他家老头的火化位次挪到最前头。这还没完,听说他家请了人过来处理,是个成年男人,带个小女孩。”柳司机随意比了个手势,像老港片里收妖道士的掐的手诀,意思是请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又有新信息出现。脏东西?什么脏东西?是谭鸿信调查、询问的厂里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没人提?谭鸿信又追问,柳司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不住厂里,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么号人。末了,柳司机还说:“警察同志,现在还是要讲究一下破除封建迷信,如果有人来厂里骗钱,你要注意一下,保护人民财产安全!”
谭鸿信额头挂黑线,柳司机翘着二郎腿,和他接施霜景去酒店时的收敛靠谱完全相反。他也是出来卖的,没两斤二皮脸就没法做生意。厂街上荡着薄雾轻烟,黑色的加长灵车靠路边停,柳司机还得去买by药,开灵车给佛子不知道哪来的未来小孩送葬——这笑话又冷又大不敬,柳司机有练过,面上不动如山。
“来吃饭吧,我给你们打包了炒饭。”
谭鸿信给林鸣打电话,在厂区医院已经关闭的门诊部等他。
他们昨天到达励光厂,林鸣一来就进了厂区医院太平间,他没带助手,励光厂派出所借了一位年轻辅警来替解剖过程拍照留证。挑辅警的过程就挺麻烦,因为励光厂自有它的封闭性,派出所里的许多编内编外人员都是厂里子弟,林鸣特意要了一个外地的辅警,以免解剖到熟人会带来情感上的冲击。这辅警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硬着头皮干完了一个下午,晚上说什么也不肯再来,林鸣没办法,只能连夜问自己的学生,今早林鸣的大徒弟于星赶来,两人配合得当,做工做出了心流,下午这个点才吃午饭。
林鸣和于星一前一后从楼梯口出来,于星甩着手臂,她举了好几个钟头的单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