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还没完全落尽,晏逾明定了一会儿,才打开了信,昏黄的余晖照在信纸上。
海风吹得信纸的边角翻飞,攥着信的宽大手掌在颤抖。
Yu:
很抱歉。
我食言了。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走不出<深渊>,没有跟你说,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我们的关系有了变化,没必要成了一种必要的谎言。
外面的世界好看吗?
和<深渊>里会有什么不同吗?
那里是你的来处,你肯定很熟悉。
笔在这里顿了下,留下了个墨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Yu看着这个墨点,神色上的沉郁散了些。
字继续往下写。
有关情感的事,是我需要继续深造的课堂。
我要体验更多的世事,需要经历更多才行。
但有一种我能确定的情感,不用再去体悟也知道。
我在意你。
我很在意你。
我非常喜欢你。
海风里,晏逾明的心像是被一支笔重重地敲了下,他的视线在这几行字里循环,神色中又多了几分深沉的色彩,继续往下看。
你知道有一句话么,书上说,有缘的人终将是会再见面的。
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但,你们不是跟我说过,说我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样的事,好像只要我想做,就能做到。
现在,我想做到的事是……我想我们再次相遇。
<深渊>里的我还是会继续成长的,请相信我。
不过,这世界上也存在着一类事,无论人怎么努力,都无法达成的事。我不知道重逢是否处在这类事的范畴内。
如果我们真的再也无法相见了,还是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幸福。
虽然身处两个世界,但是我们曾经的经历是不会消失的。
大自然的规律是太阳升起又落下,明天还会再升起。
正如我们的人生一样。
祝,一切都好。
落款。
温知初。
温和的话语里带着些许近似残忍的冷淡,和她这个人一样。
这封写给晏逾明的信,显然要比写给其他人的要深切许多。
剩下来还有两页信纸,上面写的是之前温知初在域里答应过的,要给晏逾明解释的事。
有关军牌的溯源。
Yu的目光还停在那句也许还会再见面的上,良久,才在栏杆旁站直了身。
他像是从海水中被打捞出来的溺水之人,原本刻薄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可神色又很快沉郁了下去。
再次相见,太小的概率……
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
虽然才过去三个月,但感觉已经过去三年了。
有关情感方面,温知初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就譬如她一句也许,给了他希望,也给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还要等多久……他在这方面没有半点耐心,真的能等到么……
但总比之前完全没希望好多了。
患得患失的,人快疯了。
晏逾明把第一页信纸重看了无数遍,过了许久,才翻向剩下的两页纸。
军牌。
有关军牌的溯源,要从上一轮《深渊》说起了。
这一点除了温知初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
这是她对晏逾明真正在意的起点。
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当时她还在联邦监狱里,还被称为034号,浑身上下因为受伤缠满绷带。
她的成长环境向来如此,闭塞、潮湿、黑暗、外面一排排的铁栏杆,而她对一切都不在意。
没有情感,没有任何欲望,包括离开联邦监狱的欲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