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8 / 32)

不醒宴 竹间听客 93093 字 1个月前

续说:“恨如江心漩涡,越挣越沉,爱似炉中余烬,越拨越灼,爱恨皆为筏,渡人亦自溺,若求上岸,须得先放手中筏。”

萧凌恒不敢看莫停的眼睛,他低下头,闷着声音说道:“可我如今…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莫停指了指旁边的香炉:“施主,你看这香炉中的烟。”

萧凌恒转眸看着旁边的小香炉,三缕青烟正朝上飘散,尾部在空中交融,香炉中的灰烬被风吹起来,在空中被青烟裹着交缠。

“烟往上飘时,可曾想过与灰烬重逢?”莫停顿了顿,“他是你心头的烟,亦是你袖底的灰,念与不念,皆在因果网中。”

萧凌恒闻言怔忡,是啊,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却也放不下那些怨,对任久言的,对自己的,都像这香灰一样,早就在血肉里扎了根。

“这烟与灰交缠时,可曾问过风?可曾问过火?他们只顾着交缠,其余曾为他们付出过的一切,便可以不管不顾了么?”萧凌恒意有所指的问道。

“阿弥陀佛,”莫停抬眸,眼中慈悲,“施主可解释的清那佛前烛泪落进金盏后是痛还是愿?痛到极处爱成魔,愿到极处愧成禅。施主若愿化泪为露,且将这爱恨之水,浇在亲人墓前的槐树根,待它长成栋梁时,或许能撑起你心中倾颓的天地。””我……”萧凌恒哑口无言,“是晚辈贪心了…”

“阿弥陀佛,非贪心也,是囚心尔。”莫停说,“伤痕是执念的疤,本心是清泉的月,你望他眼时,若映出恨,便成修罗场,若映出空,便现莲花池。”

萧凌恒回神,他追问道:“大师的意思是,一切只在己心?”

莫停摇头,双手合十:“老衲见过一位养伤的僧人,日日上药,却总忍不住去碰结痂的伤口。疼是因触,苦是因念。你若怕疼,便离痂远些,念断了,痂自会落。”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银杏树:“叶生叶落,树不问盈亏,果熟果落,树不执甜涩。你若学树这般,任人事如叶影来去,心自会站在阳光里。”

“我……”萧凌恒最做不到的就是接受无法自控的事情,“大师…我*不愿……”

“阿弥陀佛,”莫停悲悯,“施主,老衲问你,山涧的溪石想拦住流水,是石动还是水动?檐角的风铃想抓住风影,是铃响还是心响?你执剑斩风,风却绕指而过,你逆水行舟,浪偏推你向前。”

他顿了顿,“世人以为掌控的,或许就是命运递来的桨,世人以为挣脱的,或许就是因果织就的网,所谓掌控,犹如以网兜月以绳缚风,真正的自在,是知道哪些该握、哪些该放。”

萧凌恒:“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那所得之物必不会是心之所求,晚辈只望月,却不曾问月,只敬佛,却从未求佛。”

“阿弥陀佛,”莫停说,“施主望月,月有何法?施主敬佛,佛却不知。施主可知,当你攥紧拳头时,掌心只容得下自己的指纹,但松开手时,反而接住了整个春天的雨。”

二人陷入沉默,萧凌恒沉吟片刻,抬手从棋奁中拾起一颗白子,缓且稳的落在了棋枰上的某一口气上,却不是十二之十五的位置。

此子落下,左右城池皆不得支援,而是对四周的黑子起了杀意。

莫停不语,心中了然。

“大师,晚辈愚钝,参不透这禅机,”萧凌恒沉着声音道,“但晚辈懂得一个道理,扬汤止沸不如去薪。”

老和尚眼中悲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参不透就是时机还未到,施主不必强求自己。”

他缓缓起身,望向北边:“子已落,无回手,孩子,愿你在这盘棋中寻到独属你的生机。”

暮色沉沉地压下来时,萧凌恒才回到山庄。他推开卧房的门,任久言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浑身上下裹着纱布,面容憔悴苍白,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萧凌恒缓缓走到榻边,慢慢滑着榻边坐在地上,鬓角抵着床沿。

他觉得自己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正伏在张陆让的膝头,另一半正看着任久言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