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转醒,他难得睡了场没有梦魇纠缠的好觉,睁眼时还有些恍惚。
窗外橙红的光透过窗纸,在张陆让苍老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
“竟这个时辰了”萧凌恒撑着坐起身,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张陆让活动着发麻的腿:“公子睡得可好?”
“嗯,连个梦都没做…”萧凌恒整理着衣襟,突然顿了顿,“张叔,名册的事”
“老奴记着呢。”老人笑着摆手,“快回吧,再晚路上该结冰了。”
萧凌恒点点头,“明日巳时左右我来取,您不要出去。”
说罢,他系好大氅转身离去。
张陆让站在廊下,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渐渐被暮色吞没,直到侍卫举着的灯笼变*成远处一个小小的光点,老人才转身回到房里。
夜色沉沉,沈清安的书房内烛光通明,萧凌恒坐在棋盘前的木椅上支着腿。
“如果要动他们,那便不能乱棍打死,我们得先利用江南的人脉资源,广泛收集各地节度使的情报,”
萧凌恒看向太师椅里的花千岁:“这一步,我的人需要浮生阁的配合。”
花千岁颔首示意,沈清安开口问道:“凌恒,具体你打算怎么入手?”
“如今那些节度使虽为老五羽翼,但并非铁板一块。”萧凌恒看向沈清安,“你认为他们最缺什么?”
“粮草、军备?还是朝廷册封?”
萧凌恒摇头“都不是,他们缺的是退路。”
他起身走向书案前,面对着沈清安:“这些节度使拥兵自重,他们跟着老五无非是押注,但心里却又怕他日老五失势后,自己沦为弃子,若能给他们一条后路,以清安的名义递上‘保命符’…”
花千岁轻笑:“如何递?难不成要挨个去劝降?”
萧凌恒摇头:“直接劝降太冒险,不如先放出风声,就说朝廷准备重新丈量节度使辖地的税赋田亩,让他们觉得这是在借此削弱他们,并且暗示老五现在自顾不暇,管不了这事。”
他顿了顿,“再让江南商贾暗中接触,承诺只要他们肯配合,不仅税赋减半,还能保证粮草供应不断。”
沈清安蹙眉:“可这只能拉拢贪利之辈,若遇死忠者呢?”
萧凌恒眼中闪过寒光,继续开口说:“那就让他们互相猜忌。”
他转向花千岁,“让浮生阁的暗桩散布谣言,说‘某节度使与我们私通’,再伪造几封密信,想办法落到老五手里,他生性多疑,你们猜届时他会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这人选……”花千岁犹豫着点头。
萧凌恒:“西陲陈节度使最合适,上月他的驻军刚被西边境外的部落偷袭,粮仓烧了大半。我们以江南商会的名义,给他送去万石粮食,只说是体恤边关将士。”
他顿了顿,继续说:“只要他首鼠两端,其余节度使定会观望动摇。”
“若老五察觉,提前施压怎么办?”沈清安问道。
萧凌恒不急不缓地说:“所以需要先造势,所谓舆论先行。”
他轻轻挑眉:“让文人墨客撰写‘藩镇割据之害’的文章,散布于市井茶馆,待言官上奏,以‘安抚民生’为由要求节度使裁军时,就是咱们的收网之际。”
花千岁思索一下,忽然嗤笑一声:“届时老五若反对,便是与民心作对,若同意,正好削弱他的爪牙。”
他顿了顿,“不费一兵一卒,却让他进退维谷。”
萧凌恒目光深邃,点了点头,“真正的利刃不在刀刃,而在人心。”
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刀剑杀人见血,诛心——”
“才最致命。”
与此同时,夜色如墨,沈清珏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一名黑衣暗卫单膝跪在阴影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清珏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确定看清楚了?”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