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伞撑在她头顶,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遮住了。
两人在倾盆大雨中说着什么。
阿怜和春容临时起意出门透气,不料这雨来得突然,眨眼间便将
她们浇了个透。
雨淋在阿怜的身上,让春容心凉了大半截,她急忙指着拱桥对岸的亭子对阿怜道,“小姐,你先去对面的亭子里躲躲,我回去拿伞来!”
她低着头匆匆跑过拱桥,放在额头上遮雨的手将视线限制在前方一小块湿漉漉的地面。
原本正仔细瞧着脚下湿滑的路,怕不小心摔倒,突见身前来人,黑色的云靴,藏青色的常服,劲瘦的腰间挂着一条碧绿络子,坠着一枚鱼形玉佩。
头顶的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带着热气的阴影。
他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穿过淋漓雨声钻进她的耳廓,让她心尖发痒发烫。
“春容呢?她没带伞?怎么让你淋成这样?”
阿怜将手放下,冰凉的雨珠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额头残留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像泪滴。
他焦急的模样半分未变,两人的心境却早已不似从前。
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喉舌间满是难捱的苦涩,接着屈膝浅浅行了一礼,“春容很快就回来了,不劳谢叔担心”
谢逍遥呼吸变得粗重,握住伞柄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阿怜的衣衫被雨水浸湿,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和颈侧,显得更加单薄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那只未握伞的手微微颤抖,似想抬起将眼前人拉入怀中,终究按耐住了。
亭中。
谢逍遥从小厮那接过雨披,正准备给阿怜披上,就听她轻声道,“谢叔,我自己来吧”
“咳咳……”那雨的寒意渗入肺腑,阿怜控制不住地掩唇咳嗽起来,脸颊因急促的呼吸而浮上绯色。
温热的手隔着雨披落在她微弯的脊背上,惊得她身躯一颤。
他在给她顺气,一下又一下。
阿怜的鼻头不争气地发酸,竭力忍耐着突如其来的泪意。
“还未恭喜过谢叔”,阿怜的声音发着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谢逍遥只看得见她玉白的耳廓和压低的脖颈,她说,“恭喜你和黎姨”
似被烫到,他猛地收回手,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谢字。
“庄主!”春容见到谢逍遥时也吃了一惊,第一时间去察看阿怜的状况。
见阿怜情绪还算平静,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带了新的雨披来,匆忙笼在阿怜身上,撑开伞扶住阿怜的肩将她接走了。
淋了雨的阿怜一病不起,她唇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清醒时便起来喝药,喝完便又安静地躺下直到睡着,复又醒来,如此反复。
一场大雨不至于将她压垮成这样。
她此番病重,乃是心病使然。
迷蒙中,手心似乎传来熟悉的灼热温度。
可是醒来时,寂静温暖的侧卧始终只有她、春容还有趴在一旁的小墨。
应该是做梦吧。
恍惚间,她摸出了枕头下放着的东西。
相比儿时,只多了一个瓷白的药瓶。
是上次黎白芷来访山庄时带给她的。
那时,正是两人婚讯传出不久。
“阿怜,这是我这几月最后一次来铸剑山庄了”
黎白芷的欣喜与阿怜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郑重地将细白的瓷瓶从药箱里拿出来,“这是我哥哥新研制出的解药,本来想在你十八岁生辰时交给你,给你个惊喜”
她握住阿怜的手,将那瓶子放在阿怜的掌心。
“但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就不重这些虚礼了。既然这药于你的病情有益,我就想着早点交给你,这样你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黎白芷离开后,阿怜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谢叔救她于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