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煦暖。朱雀大街上,人影攒动。
今年科举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是继永顺帝后,重开的第一场科举。
因几年前的卖官鬻爵之策, 地方吏治混乱,虽在赵从煊继位后, 宰相府下令严惩横征暴敛的行为, 但眼下正是州郡各地缺贤良之才的时候。
殿试结束后, 赐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的两百多人,几乎全部授予地方官, 或知县, 或教职。
而赐进士及第的三人便留在了长安任职, 无论出身, 均先担任郎官。
乐坊。
朱楼三重,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今科的探花郎李善诠坐在雅间内, 神色有些局促,他四下乱瞥,终于见一道人影推门而入。
初入长安的他尚不识权贵, 但唯有两家的人他不得不识,一个是当今宰相萧伯瑀,另一个便是兵权在握的太尉陈威。
今日请他过来的正是太尉陈威之子,陈伦。
探花郎李善诠出身地方的书香之家, 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乡绅,但放在长安,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李善诠霍地站起身来, 在殿试上侃侃而谈的他面对陈家,顿时结巴了起来,“陈陈都尉。”
陈伦轻瞥了一眼,神色藏不住地傲慢,但很快又故作一副大方爽朗的样子,“李探花,快请坐。”
“多谢多谢”李善诠不敢得罪陈家,只得小心翼翼问道:“陈都尉今日找在下,是是有什么事吗?”
陈伦不着急回答,只给他斟了一杯酒。
见状,李善诠受宠若惊,身形顿时一僵。
“李探花才学过人,殿试之上更是深得萧相的心啊。”陈伦微微一笑,话里藏话,“今日恰逢休沐,特备薄酒,还望李探花莫要嫌弃才是。”
“不敢不敢”李善诠连忙摆手。
陈伦见他惶恐,笑意更深,慢悠悠地又替他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压低声音道:“李探花初入长安,想必对朝中局势还不甚了解吧?”
李善诠心头一跳,谨慎答道:“在下……在下初入仕途,确实有许多不懂之处,还望陈都尉指点。”
陈伦轻笑一声,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目光却显得阴狠,“指点谈不上,只是有些话,想与李探花推心置腹地说一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萧相虽为百官之首,但朝中并非他一人说了算……李探花若想在长安站稳脚跟,光靠萧相的赏识,恐怕还不够。”
李善诠额头渗出细汗,攥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听出了陈伦话中的威胁之意,却又不敢贸然接话,只得勉强笑道:“陈都尉的意思是……”
陈伦忽然从袖中掏出三张银票,轻飘飘地推到李善诠面前。
李善诠低头一看,竟是三张五百两的银票,顿时惊得险些打翻酒杯。
“这这使不得!”他慌忙推拒。
陈伦按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挣脱:“李探花何必见外?你初入长安,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不过是陈某的一点心意。”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你入宰相府办事,心里还有我们陈家,那这日后升迁调任,自有我陈家为你打点,否则……”
他眯了眯眼,“新科进士外放地方,若是偏远苦寒之地,那就可惜了李探花这一身才学啊。”
李善诠脸色煞白。他明白,自己若拒绝,便是得罪了陈家,日后仕途必然坎坷;可若答应,一旦事发,他的仕途也算是了结了。
见他犹豫,陈伦又缓和了语气,拍拍他的肩道:“李探花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这朝中是谁说了算,还望你明白这个道理。你为我办事,我绝不会亏待你。”
雅间内乐声隐隐,李善诠却如坐针毡。半晌,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张银票缓缓收入袖中。
陈伦满意地笑了,举杯道:“李探花果然识时务。来,我敬你一杯!”
宰相府。
探花郎李善诠进宰相府任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