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也回了,怎就……”到了这地步了?
话说不下去了,眼泪珠子却止不住啪嗒啪嗒掉,崔沅心间好似也下起了小雨一样。但怎么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欣慰。
“不要怕。”
他顿了顿,“不要哭。”
“昨夜的风寒确是好了,你照顾得很好。”
骗人!叶莺哽咽地质问,“那为什么要写遗书呢……”
别以为她不懂,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
信被洇湿。
难过中,忽然有只手抚上脸颊,轻轻揩去了眼角那颗将坠未坠的泪。
崔沅终是没有忍住,伸出了手。
掌心跟指腹的薄茧掠过的皮肤,触感特别不真实。
叶莺透过朦胧的泪眼,竟看见探花郎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你应知道,我这个身份,与各处都有许多牵绊。有些事……未雨绸缪总比临阵慌乱得好。”崔沅替她拭泪,耐心与她解释,“我非是快要死了,只是不想把你困在府里,为人奴婢,劳劳碌碌的。你应在自己的天地,无拘无束。”
或许放在之前,她就此惊喜感激地答应了,可眼下她竟完全听不进去。
以为面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可以更坦然,更释怀,却不想原来这么难。
寥寥几月,原来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她恼怒地逼视回去,“公子又把我当成什么说到做不到的小人了?我既说过要同几位姐姐一样陪伴公子,就不会食言。”
“你本就不是竹苑的人,实在不必如此。”崔沅垂下眼睫,将要收回手。
她却拉住了那只将要离开袖子。
“还是说,长公子如今觉得苏合的饭食更合心意?已然厌弃我、不再需要我了?”
“若这般,我无话可说。”
面对这耍无赖似的言辞,崔沅竟感到无计可施。
也许该故意顺着她的话承认,这样她便会因为恼羞成怒而顺势答应离开。
可当他触及她眸中倔强泪光,因伤心而哭红的眼眶,还有那片清润明亮眼神,张了口,竟怎么也说不出一个“是”字。
两瓣唇翕动,又闭上了。
只他已决心不想再让这雪球越滚越大,徒增烦恼,闭了闭眼,再想张口,叶莺却十分地灵透,凝着他的眸子:“瞧,您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我。”
垂眸沉默的崔沅被自己的话砸了脚,遥望窗外的竹林。
一场雨后,恼人的竹笋又飞长出来许多,使人怎么拔也拔不完。拔了,那原本扎根生长的地方好似缺了一块,空洞洞的。
沉默许久,无奈地妥协了。
“当然没有厌你。”他说。怎么可能厌?
若今日郎中的回答仍有三成把握,他必是要试一试才肯。
叹息一声:“明日将笋给做了吧。”
见她唇一抿,似又要哭,他下意识将指腹往前一送,扶了上去,“别……”叶莺却笑了。
那些模糊的泪化成了盈盈春水*,映着烛光在眸中流转,顾盼生姿。
崔沅手心似烧灼起来。
替叶莺传信这个事,凌霄常在外跑,并不知晓竹苑的情况,白术也只是告诉他,有个婢女是被拐来的,如今安顿下来,想要给长辈去一封信报平安。刚巧,这个长辈是个医术不错的游医,顺道接来府上给公子瞧瞧。
这些时日在外行走,凌霄找过不少游医,多是名不符实之徒。所以这个事情,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交给了手底下一个叫杜仲的小厮去做。
杜仲难得跑这种轻松闲散的差事,一路游山玩水,过了近半个月,才到了杞县。他不比凌霄有公子的手信,与当地的官署说一声自会有人带路,而是自己一路问当地百姓,终于在傍晚摸到了小柿村里。
村头有条清水沟,鱼虾丰足,自后头山上绕三两间屋舍蜿蜒流下。屋舍看着像是个学堂模样,一个灰袍长髯的老头正往窗户上糨纸,几个八九岁的小孩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