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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GB 木藻同生 103827 字 1个月前

——逃来北狄,见她一面。

楚睢闭了闭眼睛,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固执得像攥紧糖纸的孩童:“就见一面,我会走。”

一面相见,他用了一世的离经叛道来换。

他回不了头。

南狼盯着他半晌,嗤笑一声:“行啊。”

楚睢已经全然麻木了,闻言,有些意外,有些茫然。

他这三年里,一日日地被困在城头的大雪里头,每次一睁眼,就是手里握着的弓箭。

射偏一毫,赵亭峥死无全尸,射偏一寸,楚家满门牵连。

三年过去,至今手还是抖的。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狼冷冰冰地盯着他,半晌,开口道:“不过,有条件。”

陡然北狄一众骚动起来,惊异地看着南狼。

“我给你个机会,”南狼沉声说,“明日午时,我会同她来山下跑马,你站在山崖边上,远远地看一眼。”

楚睢的脸在隐隐约约的昏暗之中愕然抬起来,南狼继续道:“看完这一眼,你便死了这条心,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即刻回京,生生死死,与北狄再无瓜葛。”

他说罢,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地站着,将楚睢的颤抖与苍白收归眼底,又冷冷道:“小爷不怕你有非分之想,相反而之,正想堂堂正正地叫你看清楚了,你早看见了早死心,日后战场相见,血债血偿。”

楚睢垂下眼睛。

“……”半晌,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陌生无比,“多谢。”

众人从楚睢开口便陷入了震撼与呆滞中,听南狼语气带火地连骂带砸,终于从这你来我往的纠纷里咂出一股陈年纠缠的酸甜苦辣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楚睢,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南狼。

南狼冷哼一声,转回头去挨个点了一圈儿:“看什么看!话先说好,今天的事儿敢叫老大知道,小爷给你们皮揭了!”

当然不敢,北狄青年们连连摇头。

南狼将火铳捡起来,脚踹了踹安知武死不瞑目的脸,嗤了一声,转身要走。

明日午时,能见到赵亭峥。

霎时间,心头又悲又喜,仿佛呛了一碗装着芥末的油盐酱醋,登时逼得眼泪夺眶而出,楚睢低下头,攥得指节生疼,紧接着,潮水般的恐慌又扑面而来,细细密密,针脚般砸着他。

赵亭峥现在有了新的身边人,活得应当妥帖又自在,南狼理直气壮而理所当然地站在她的身边——三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他只恨自己修养全无,竟放纵心里头钻出了一枚带刺的藤,它分明咎由自取,阴暗又不见光,却擅自扎在他空无一片的心脏处,结出了一枚血淋淋的果。

潮水一卷一落,一喜一悲,涟涟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楚睢想,幸好是明日午时,若是再耽搁几日,只怕是没等他煎熬出来,人先疯了。

杯盘狼藉,殿中血气,南狼一时手快杀人,而守将的死还需报官处置,楚睢低下头,心头难熬,却告诫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正事仍是耽搁不得。

他俯下身从尸身上翻找安知武的随身印信。

写阵亡报告,如实录下今夜情形,处理安知武手下将士……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在心头有条不紊地安置一切,怎奈手抖若筛糠,连搜出的小小印信都拿不住,一颤,从他手中一路滚到了案下。

楚睢神色一紧,匆忙地伸手去够,手啪地摸到了冰凉的玉石,他急急地捏住,手往回抽时,叮当一声漏了出来,与此同时,门口嘎吱一响。

熟悉到陌生的声音如同天降的霹雳,轰然将他定在了原地。

“大晚上的找不见人,怎么跑这儿来砸店了?”

楚睢瞳孔猛地一缩,浑身血液陡地凝固。

那涟涟冲刷在心头的微澜,终于转瞬间变成的滔天的巨浪。

“……你,你,哎,你怎么来了?”南狼的声音手忙脚乱,霎时一片空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