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该怪谁呢?怪那个女人私通侍卫,在身怀有孕的前提下,半夜偶遇醉酒的父皇?良心未泯的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这一连串错处归咎到那个女人头上。
那么,只能是父皇的责任了吧。是父皇非要强迫那个女人,也是父皇力排众议坚持将岑熠接回宫,送上太子之位的。
她好像再不能欺骗自己了……她视为榜样的父皇,亲手促成了这长达十几年的恩怨纠纷……那个女人是受害者,岑熠,也是受害者。
可笑,可悲,可叹。
“我们放过彼此吧……”纠缠这么多年,薛柔累了,真的累了,“我认真的。不要谈恨,也不要谈爱,我们,就此两清吧。”
岑熠怔了大半日,耳际不停回荡着她的话语:“放过彼此……”“就此两清……”——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自昏沉中惊醒,掌心找着她的脊背,用力摁入怀里,矢口否决:“朕不同意两清!朕还要与你朝朝暮暮,白头偕老,朕……朕……”到此,竟然垂下一滴泪来,坠入薛柔的脖子里。
薛柔却浑然不察,因为这个拥抱在逐渐收紧,伤势掠夺着她赖以呼吸的空气,她不得启齿,不得动弹。
他随心而为,当她将将窒息时,又急速离开,抓着她的手直接往自个儿脸上带:“你打朕,你狠狠打朕,朕都受着。”
打他骂他,只会让这段纠葛越缠越深,薛柔不愿意,使劲控制着手腕,说:“你别这样,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冷静点。”
都毅然决然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了,岑熠如何冷静得下来!她不下手,他便手把手抽自己嘴巴子,边抽边说:“朕不管你心想着谁,朕都能变成他,保证叫你挑不出一丝破绽……你给朕一个机会!朕求你,给朕一个爱与被爱的机会,好不好?”
他渴望爱人与被爱,唯独薛柔能满足他。
被动扇在他脸上的手,开始泛红泛疼,然相较于他的脸色,真个是小巫见大巫。
他在通过她的手,惩罚自己。
“我早就不喜欢崔介了。”他的皮肤滚烫,烹
着薛柔的手腕,而她的眼色一片冷清——她正在诉说一个确凿无疑的结果,“因此,你换他的皮囊,学习他的心性,毫无用处。”
岑熠立时住手,脸颊已见红肿。“你再说一遍,朕没听清。”
薛柔依他的,平稳复述完毕。
“……不可能。”逐字逐句听完,他一口否定,“你又在骗朕。”
薛柔反问:“我不喜欢他,以你的立场,不该是拍手称快的么?你在疑心些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他不正是苦于她念念不忘崔介方才剑走偏锋,而不惜做一个冒牌货吗?他理当举手欢呼才对,可,可……缘何心中一片怅然呢?
“那不再喜欢他,你会喜欢朕吗?”他依依不舍握着她的腕子,饱含期待道。
薛柔垂眸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喜欢崔介,更不会喜欢他……他知道自己何故怅然了——如果她仍对崔介旧情难忘,他便还有做替代品以期望她爱怜的后路;反之,她和他,当真绝无可能、一拍两散了。这比她一直恨他更令他绝望。他难以容忍。
“呵……差点上了你的当。”岑熠拽着她站起来,不由分说抵她到墙上去,眼眶通红,“你以为,朕猜不到你谎称不喜崔介的用心?你仍然抱着营救他的心思,你对他还有感情!”
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比方岑熠,他悬崖勒马是为坦率接受薛柔永远不会爱他的现实,坏就坏在,他坦率不了,故此唯有一直前进,即便等待他的是登高跌重,粉身碎骨。
“我只是不想殃及一个无辜之人罢了。”薛柔淡淡的眼神照出冥顽不灵的岑熠来,“今日换做随便一个人,我亦会拼尽全力解救他的。”
“你撒谎。”岑熠表现得更加淡然,意图安抚心中一茬茬冒头的恐惧,“朕对你了如指掌,你的虚实,朕心中自有一杆秤。”
不待薛柔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