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豪夺的癖好。你是强盗,不折不扣,彻头彻尾。”
“或许朕以前是你口中的强盗,但——”岑熠弯折腰背,和她的视线齐平,“朕可以为了你改变的,前提是你心里眼里只有朕,哪怕一时没有,以后也会有,一定会有。”
对面的一双目,横亘着一条条细细的红血丝,每条红血丝皆释放着穷途末路的意味,睹之骇然。
“倘若我的心里眼里,一定没有你的位置呢?”太张狂了,薛柔忍不住显露挑衅,“你会怎样?恼羞成怒,故技重施,将我幽闭,折我羽翼,看我堕落。对吗?”
过去的绝望,化为千斤重担,碾在紧绷到无可转圜的神经上,令岑熠低吼出声:“不!朕不会的!”以她心死而身死为代价的妥协,他绝无法容忍第二次。
“既然你不会,”薛柔扫视双肩的重物,“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回溯记忆,同样的词语,依然是他们二人的对峙,而今地位反转,从居于劣势的薛柔口中吐了出来,当今的岑熠,过去的薛怀义,赫然成为那个站在分岔路口做出抉择的人。
岑熠默念着“诚意”二字,牙关与眉毛同步,堪堪压至极限。他解开铸在她身上的锁,后退一步。
两边肩膀隐隐酸胀,薛柔慢慢活动着,一面去床边坐定,好一阵不搭理他。岑熠则垂手垂眸,维持原样,似一座冬夜的黑山。
“……这里我住着不习惯,”他不来找麻烦,薛柔松了口气,借机组织语言,“听说承乾宫快修好了,明早我就搬过去了。”以“了”结尾,并非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
黯然直立的帝王,出于本能道:“朕不同意。”
薛柔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搞清楚,我没有跟你商量,当然轮不到你同意与否。”
“朕说,朕不同意。”他步步紧逼,她懒怠多话,索性扭身卧到床里,吐字轻飘飘,而用意深沉:“我咳嗽的毛病,缠绵日久,最见不得受气,你掂量着办吧。”反正已和承乾宫那头提前打好招呼,定好明日搬入,她意已决。
影子定格于床外,往她薄薄的背上投下歪歪斜斜的阴影。“你几时学会了先斩后奏?”
薛柔如实道:“不是学,是我本来就会。”
“……呵。”他短笑一声,“你搬了,可以别疏远朕了吗?”不要忽视他,不要疏远他,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薛柔却不再理他,放任暗含恳切的尾音坠落,淡化,消散。
“可以吗?”他不依不饶,语气竟有些哀婉,“朕闲了想去你那吃杯茶,再瞧瞧令仪,可以吗?”
偏偏提起那孩子,唤起那段快淡忘的耻辱。薛柔暗暗握拳,果断道:“不可以,我不欢迎你。”
这一晚,岑熠在书案前正襟危坐,薛柔亦心事重重,更长梦短。
第86章
翌日清早,一个接一个的宫人来往于乾清宫与承乾宫之间的宫道上,个个儿两手满满,直至正午时分方才停歇。
“他们倒腾了半晌,您就站了半晌,看着也累……”宫里放饭,宫人们交替着去吃饭了,是以宫道上很松闲,冯秀的心可松闲不下来,一面偷瞄前面高高伫立的帝王,一面斟酌着规劝,“伤筋动骨且一百天,何况您伤在心口上……陛下,回去吧!”
其实,这半天冯秀劝了几回,回回都以没有回应收场,老实说,适才那次苦劝,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正暗暗叹气呢,迎着脑门飞来一个声音:“你说,要怎么做,她才愿意多看朕一眼。”
冯秀受宠若惊,忙忙凑上去堆笑道:“陛下,您智勇双全,奴才自知几斤几两,万万不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
“朕不治你的罪,你尽管说。”堂堂皇帝,过问一个太监的意思,传到朝野,成何体统,但现在的岑熠,十分迷茫,纵然病急乱投医,他也不介意听一听怎么个乱法儿,兴许有用呢。
即使有这金口玉言,冯秀还是犹犹豫豫,毕竟皇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万一哪句话不对付,小命儿难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