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会掉馅饼吗?
当然会。只是掉下来的馅饼谁也不知道夹着怎样的馅料。深宫坎坷多年,莫贪莫求,一直是母妃教给他的生存法则。
庶出的二皇子,母妃背景平平,顶头是皇后嫡出的太子玄昳,后头是如日中天的五皇子宣王玄旸,而他自己,都数不清已经有多少日子没再见过自己的父皇。
玄昭从不对自己的命运抱有过多期望,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与母妃平安终老。在这宫中忐忑熬到及冠之年,一纸诏书将他分封至遥远的封地,所有人都感叹可怜二皇子着实不受宠,只有他长呼出一口气,请求将自己多病的母亲一同带回封地颐养天年。
想当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京都时,众人都在惋叹这位皇子要前往荒蛮南疆,而他却想,百越之地虽瘴气深重,但总好过这吃人的皇城。
其实连这件事也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墨临城的深海,在泛起了星点涟漪之后就再无声息。
没有人会对一个毫无背景前程无望的皇子多倾注精力。
日子流水般逝去,他在岭南做他的闲散陈王,偶尔听见京城传来的消息,五弟玄旸夺嫡之心愈盛,整个京都暗潮汹涌,许多朝臣都在暗暗压下自己的赌注。而他逗着笼中的金丝雀,只把这些消息当做笑谈——说到底干他何事。
他以为岁月就会永远如此平静又庸碌浑浑噩噩而过,谁知承佑十六年月,探子传来消息,说玄帝已崩,五皇子起兵逼宫。
他想,父皇这场意外来得突然,五弟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这京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谁才是胜者。
谁知几日后又传来消息,说陛下只是昏睡了几日,现已经苏醒,拿下了叛贼玄旸,平定叛乱。
前几日还贵为皇子,离储君之位不过几步之遥,今天就已经是天牢重犯,反贼玄旸。乾坤颠覆就在这转瞬之间。
不过他也并未给予这位弟弟多少同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如今太子重新坐稳储君之位,朝廷也算少大半风浪。
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他以为这不过是一点波澜,日子很快就会归于平静。实际上却是远离京都后,看不见墨临城中多少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承佑十六年四月廿二,宁王叶晨晚称玄旸及其余党图谋不轨,谋害君上,起兵往墨临,清君侧,史称宁昭之变。
听见这个消息时,他手中的青花瓷盏摔了个粉碎,茶水溅了一地。玄旸起兵,终究是皇家的家务事,皇帝的位置转来转去,也始终是玄家的。而叶晨晚,异姓王起兵谋反,这可是王朝颠覆的大事。
叶晨晚,叶晨晚。他反反复复地咀嚼这个名字,他明明记得只是当初京中默默无闻的质子,今朝怎会谋反?叶氏在北地安静了两百年,今日怎会突然谋反!
而城池一座座沦陷,叶晨晚的铁骑一路攻入墨临。
等到几个眼线探子冒死从墨临赶回时,只听说玄帝玄若清崩,死因不明,太子玄昳在东宫殉国,而皇位空悬,叶晨晚在群臣的拥护下暂代朝政。墨临城内的皇室宗族被尽数圈禁,这些日子已经杀了好一批大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想不通,一个从前默默无闻质子为何能如此搅动风云,倾覆朝廷。明明是反贼进入皇城,却轻松站稳脚跟。
探子压低了声音,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听说摄政王在皇都内有人,里应外合,才攻入皇城。”
“谁又能手眼通天,放反贼进皇城?”
探子的声音越来越轻,颤抖着似乎连自己也不相信,“传闻说,是祭司大人……”
他好像终于抓住了事情的盲点,“那祭司呢?”
“祭司四月时传闻便被先帝软禁,现在了无音讯,无人知晓她身在何处……”
他跌坐在椅子里,这才发觉从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迟钝,而现在,自己早已变为刀俎上待宰的鱼肉。只能一日日听着摄政王如何铲除异己,在朝堂中一步步安插自己的亲信。
小半月后,向来无人问津的陈王府却忽然有自皇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