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血气上涌,找了老刽子手说想接他的班。他拍拍腰间别的刀,说他当了十年屠户,杀猪如杀鸡,当个砍头的也不在话下。
彼时老刽子手正慢慢把手里的排骨丢给院子里的黑狗,闻言慢条斯理地笑,说你把杀人当杀猪,怕是干不了两年,就要自己上断头台。
他脑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虽不明其意,但到底是个识时务的,当即跪下磕了两个响头,说请师傅指点。
杀鸡杀猪练胆这事,他自是省掉了。老刽子手带着他上刑场看行刑。午时三刻,日头正烈。一碗酒祭天地,一碗酒给死囚,最*后一碗洒在刀上便算是祭了刀,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就结果了一条命。
尽管宰了无数猪羊,但是甫一看见人头,还是胃里翻江倒海。但是余光瞥向刑场外,菜市口正是闹市,人头攒动,不少人围在场外看着行刑,三两成群,还有的嗑着瓜子,好不热闹,围观的人像是对这样血腥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无数人或光明或罪恶的一生,最后变成了别人口中吐出的瓜子上那星点唾沫。
周老五咬咬牙,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斩完当日的囚犯,师傅一边浇酒,一边问他,可有看明白了。
周老五心里虽然还对死人犯怵,但嘴上仍是硬,说看着和杀猪差不多,都是手起刀落。
师傅没立刻回答,反而示意他看场下堆尸的地方。此刻正有几个家仆打扮的人在尸体中翻找,最后小心地将一具尸体抬起放入架子上,安静地抬走。不久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哭哭啼啼地翻找着尸体,终于翻到后则伏在尸体上大哭一阵,最后各自抬着尸体离开。而剩下尸体被翻得七零八落,头颅与身体各自分离,不久后就来了几个人敷衍地扔进车里推走了。
“这是要去哪儿?”看着周围人就这样视若无睹地任由他们将尸体运走,周老五奇怪地追问。
“还能去哪儿。”老刽子手拿红绸子包好刀,“这些犯事的无亲无故,扔到乱葬岗埋了呗。”
就在这时有个下人模样的人跑到刑场角落,将一块银锭塞到老刽子手的手中,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立刻离开了。周老五正奇怪,老刽子手到是大大方方讲银锭揣进怀里,问他,“你记得今天哪个是被处斩的郑岸吗?”
周老五摇头。他光注意着怎么砍人去了,哪有关注这些。
“今天第三个被处斩的,他之前是京城里当官的,现在还有个哥哥在晋王手底下做事,家里有些权势,他虽然犯了死罪,人保不下来,但是打点打点,留个全尸方便下葬还是可以的。”师傅看着他诧异的神色,咧嘴一笑,“所以告诉你,把人当猪杀是不行的。猪与猪没什么区别,人与人可大有不同。”
他自此跟着老刽子手拜了师父。学砍头,学门道,接了师傅的班,在菜市口砍了十年的头。
这些年被问斩的人并不少,偷鸡摸狗的下九流多,达官显贵的富老爷也不算少。对于后者来说,罪名往往没那么重要,大多数都是在朝中站错位置,随便安个由头下狱的。周老五并不关注他们下狱的原因,只是这些人的家人大多都会想办法给自己塞点钱让他下刀利落些,再体面点给人留个全尸,再有些手眼通天的有些手段,他自然也要学会装聋作哑。
这些年他靠着这些钱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说什么乱世人命不如猪狗,杀人可比杀猪赚钱多了。
但是今年这钱,赚得多少有点烫手了——多得烫手,拿着也烫手。周老五不信鬼神,倒也不觉得赚这些钱损阴德,但今年处斩的人,还是多得让他恍惚觉得在割韭菜。
这还没到秋后问斩的时间,已经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斩立决的人了。
先是因得宣王,也就是如今的庶人玄旸逼宫一事。他仍还记得那一晚据说皇宫内火光冲天,都杀到了帝王所在的含元殿,墨临城内一时人人自危。自那天之后,就有无数官兵在大街小巷内四处抓人,如同恶鬼,被抓走的人,最后也大多上了断头台。
一刀又一刀,一颗颗人头落地。越来越多的人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