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早已泛黄,脆弱得不能翻看,她能翻阅的,只是后人保存的拓本。
“手札记录的,不过是先祖挚友的一二琐事,例如清元五年,叶府内百年银杏枯萎,先祖本以为此树回天乏术,而苏辞楹暂住府上,不知以何法救活,银杏繁茂,更胜当年。”
“清元四年,萧遥得名剑复来归,与之比剑,互有胜负。然先祖评价,萧渡舟剑术已臻入极境,当世莫有人能与之一拼。”
“开国祭司墨怀徵,尤爱桂花酿酒,每年入秋,必折丹桂酿酒,亲友小聚之时,皆会饮上一盅。”
她絮絮说着,连自己也没想到叶照临记录琐事的手札,也能记得如此清晰。
那本手札言辞淡雅,字迹清丽,却又详尽细致地记录下种种琐事。透过这本手札看见的,仿佛是一个极温柔又细腻的女子,全然不似后世史书中所言如何杀伐果断,荣光加身。
墨拂歌听着叶晨晚的讲述,眉眼也在浮动的烛光中温柔下来,她安静地听完后,才缓缓开口,“这些记载,都是事实。没想到,原来前辈一直都记得琐事。”
“昔年玄朝开国时,共有七位元勋。因七人都是惊世之才,则以北杓七子誉之,对应北斗七星。天枢叶照临,天璇萧遥,天玑苏辞楹,天权闻弦,玉衡楚麟川,开阳游蔚然,摇光墨怀徵。”墨拂歌开口,嗓音清淡,将岁月彼岸的过去娓娓道来。“你难道不好奇吗,郡主,有道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为什么偏偏叶照临就是天枢?”
“天枢为北斗第一星,天狼杀星,执权柄,靖山海。”衣料摩擦声簌簌,墨拂歌转瞬就来到叶晨晚面前,“她当年为晋相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晋愍帝蠢钝,不过是她手中的傀儡,晋国军政大权,皆握在她手。虽说是三国鼎立,而秦国式微,早早就依附于晋国,毫无野心,南方梁国内忧外患,在和晋国的交战中节节败退。内则无人不为之臣服,外则无人能为之敌手。”
“明明所有都尽在手中,她本就是当初的天命所归,却为何变成现在的结果?”一只手轻搭在叶晨晚肩头,她的脸颊近在咫尺,“郡主,你难道,从来没有好奇过吗?”
叶晨晚咽喉干涩,心中诸多情绪翻涌而上,最后到嘴边却是良久的沉默。
是的,这个问题一直拷问着叶氏的后人,也包括着她,连她自己也会常常追问自己——如果当初叶照临没有仁慈,没有犹豫,种种如果之后,是否一切早已不同?
可做再多的假设,终究也是假设。
叶照临就像是一个虚幻完美的神像,让人憧憬,无数人都在后世寻找与她相似的轮廓。
就像有人称赞有她有昔年绛衣雪尘叶照临之姿——这又是福是祸?
“无论多么接近,又多么遗憾,但绛衣雪尘叶照临,终究也是输家。”她最终阖眸,吐出长久又遗憾的郁气。
搭在她肩头的手用力了几分,“是,从结果上看,她终究也是输家。”墨拂歌漆黑的眼眸与她直视,“可是,叶晨晚,你要知道,这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是玄靳这个无耻小人,篡改了天命,篡夺了皇位,恬不知耻地坐上了这个位置,最后恩将仇报屠戮功臣。他可以坐上这个位置,也就可以被别人把他的后代从位置上拽下来。”
“篡改天命?”史书中自然是从未有过记载,叶照临也从未说起过自己被篡改的命数。
“自然,强行逆改龙脉的阵法,现在还在墨临城的地底呢。不然你以为,玄朝为什么要建都墨临?”一声不屑的嗤笑,其中恨意流泻,不似作伪。
“郡主,你现在有千载难逢的机会修正被篡改的命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墨拂歌低着头,几缕发丝垂落而下,“回到北地——你所求仅仅只是如此吗?万里锦绣河山,本属于你的东西,没有半分心动?”
她嘴唇翕动,说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你明明,可以索求更多。”
叶晨晚伸手,墨拂歌垂落下的发丝就缱绻地缠上她指尖,四目对视,映着烛光幢幢,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