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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才来见我,一来却替别人求情。若真要求情,你不该先替自己求么,郁瑾,你就不怕我把你也丢到冰面上去自生自灭?”

少年瞬间一怔,可是很快,目光中浮现一抹自责,“阿姐对不起,我该早点来见你的。”

是他没用,才会两次都晕了过去。这话看似在抬举沈悠然母女,实则警告她,她的母亲还在沈府做人质,若是沈悠然对沈家存有异心,沈夫人随时可以对付她母亲。

沈悠然听怀白了,顺从地福了福身,“多谢夫人厚爱,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沈夫人夸道:“小嘴甜的,难怪丹儿喜欢你,把你当亲姐妹。”

章嬷嬷唉哟一声,朗声笑道:“二小姐怎么还叫‘夫人’?”

沈悠然立刻改口:“谢母亲。”西巷口是一片区域,占地极广,一眼望去难见人踪。

此处树木茂密,假山怪石嶙峋,又有清流急湍环绕,亭台楼梯掩在山水之间,小院虽不及东宫的红墙金瓦华美尊贵,但胜在清雅闲适,颇有一番世外桃源的超脱。

水流汇聚终点是一处荷花池,夏日正是开花的好时候,各色荷花借清风吹到岸边临水的烟波洲。

小洲似船舫,船头为台,三面环水可近赏鱼戏莲叶,中舱为榭,四角亭翘檐高耸,轻盈灵动。沿着檐角往上,是船尾拔地而起的二层阁楼,门上额匾挂着“烟波洲”三个金漆大字。

废太子裴怀瑾端坐于阁楼窗牖边,莲池美景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怀怀被幽禁在此处已有十余日,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焦虑,骨节分怀的手攥着一本发黄的古籍慵懒地斜躺在罗汉塌上,半遮半掩住下半张脸,露出清隽舒朗的眉目,双眸含笑间尽显风光霁月,温润玉如。

“父皇这道圣旨,沈首辅打算如何应对?”

裴怀瑾神色未变,眼底流露出一丝揶揄。

沈家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他如今失势,那位从小被当做太子妃,甚至是未来一国之母教养的沈大小姐总不会非他不嫁?

贴身太监左公公满脸愤懑:“沈首辅竟然将一位庶女过继到沈夫人名下,充作嫡女嫁给您,简直欺人太甚!”

裴怀瑾闻言挑了挑眉,“沈家倒是会打算。”

他气定神闲问是哪位小姐。

“叫沈悠然。”

裴怀瑾目光专注凝视书卷,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挑开下一页书卷,无所谓道。

沈夫人更满意了。

“你打扮得太素了些。”说着,她随手扯了发髻上的镶金红宝石镂空牡丹簪递给旁边的章嬷嬷,示意送过去。

沈悠然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簪子,跪下拜谢。

“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生母。”沈夫人处理完沈悠然嫁给废太子的事,还要赶去安抚她的宝贝女儿。

沈悠然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的,她的脚像踩在云端,没有一步是落到实处。烈阳照在她身上,后背却无端出了一身冷汗,热风吹过,宛如冬日浸没在冰湖般寒凉。

路上有人和她打招呼,她看不清是谁,也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是依靠本能颔首微笑回应。

最后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人前哭出来,于是便硬生生凝住眼里的泪,指尖再度陷入掌心,这一次,却感觉不到疼。

浑浑噩噩地打开房门,屋内阴冷的风迎面撞过来,沈悠然猛地从云端坠入泥地。

她想起来了,顾焱死了。

沈悠然像是梦醒了般,双手交叠死死捂住口鼻,牙关紧咬。

顾焱死了,她还要活下去。

若是被人发现她与外男私下来往,莫说她性命难保,还要连累母亲遭殃。

然而多年的隐忍与筹谋在今日顷刻间化为乌有,沈悠然几欲呕血。

她气顾焱为什么不告诉她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恨他为什么在给了她信誓旦旦的承诺后又失约。

但比恨更深的是锥心般的自责,若不是她的年岁已大,顾焱也不会着急立功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