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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末了,还将手中的碗倒叩过来,几滴浓黑药汁顺着青花瓷的光滑碗壁落入洁白无瑕的雪地中,砸出几个黑色的小坑。

沈知懿顺着朝地上看了眼,忽感对面之人上前一步。

她还来不及躲避,就听秦茵凑近耳畔,笑意恶毒道:

“毕竟哪有做主母的,同一个做妾的玩意儿计较的道理。”

“你……”

沈知懿蹙了蹙眉,到底不是没脾气的泥人,正想上手,才刚扬起来,看了眼那边窗户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只笑了笑,“那便祝秦姑娘和世子百年好合了。”

秦茵唇边笑意温婉,轻轻拍了拍沈知懿的手臂,重新提起食盒不紧不慢地进了房间。

沈知懿瞧着正屋的门前橙黄色的光,在雪地上逐渐变成一条越来越窄的线,最后随着门关的声音“咣”的一声彻底消失。

她抿了抿唇,长舒一口气,重新打着伞站回原位。

雪夜寒凉,就连从窗子里探出的幽幽烛光都似乎带着一丝暖意,但即便如此,沈知懿也觉得,这里的风到底比法源寺的要柔和许多。

她抬头瞧了眼已经开始西移的月亮,搓了搓手,心下不自觉想起从前。

自己第一次来这间院子,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一个炎热的夏日,那时候身后这棵桂花树枝繁叶茂,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枝间落下斑驳光影,寂静的午后只有偶尔的鸟鸣声响起。

她站在屋子里,好奇地打量着屋中属于他的每一样物品,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走进他的生活中。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裴淮瑾。

喜欢一个人,便是连他屋中的陈列摆设都喜欢,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砚台,她也觉得怎么看起来就比旁人的要精致润泽许多。

沈知懿想起那次自己那副到处贪婪看不够的模样,不经意地弯了弯唇角。

哪怕到了此刻,她也从不遮掩或是否定,自己全心全意地喜欢过裴淮瑾这件事。

他那样耀眼的人,情窦初开的自己不喜欢上才很难吧。

只是如今,情谊消磨,早已没了从前的赤诚与奋不顾身,也许这样的感情,一辈子也只会有这样一次。

月色如水,寒风猎猎,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巷子里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沉闷地钻入阒寂的黑夜中,提醒着每一个醒着的人——已经子时了。

沈知懿最后回头看了眼映出昏光的窗户,收了伞,转身离开了正轩堂。

雪地上留下一串孤零零的脚印,又很快被重新落下的大雪所覆盖。

沈知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走回海棠苑的。

等她还未踏进海棠苑的门,看到春黛等在门口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住,眼一黑整个人栽进了雪地里。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这般静谧的梦境。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包裹着自己的温暖,过了一会儿,梦境里的颜色开始显现,是春日的色彩。

姹紫嫣红,嫩柳新绿,草长莺飞,还有……吴侬软语。

沈知懿一惊,急忙朝四周看去。

只见春黛头上带了个花环,手中拿着一捧鲜花,朝她挥了挥手:

“娘子快来,我给你编花环呀!待会儿我们还要跟表哥去秦淮河上的画舫听曲儿呢!”

沈知懿这才注意到春黛身后的景致,那是截然不同于京城的温婉与灵动,好似整个世界都温柔鲜活了不少。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花丛草地上,河面泛着粼粼光斑,蝴蝶四处飞舞。

春日的江南,随处都是繁盛的生命力。

沈知懿眼眶一热,抬脚朝着春黛走去。

然而才刚迈出第一步,她就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沈知懿身子一颤,猛然睁开了眼。

灯火昏暗,晨光微弱,北风肃杀。

大片大片雪花被风吹打在窗上,屋外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