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娘听着隔着几重宫宇依然清晰的山呼万岁,只觉讽刺。
她的父母因谢长陵而死,她因谢长陵生不如死,却依然无法将恨意宣之于口,甚至还要感激他,毕竟没有他的收留,他的恩典,她又算什么呢?
可是没有他,她依然还是高门贵女啊。
十七娘盘着这个账,有点盘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谢长陵带着姮沅来了。
姮沅,说起姮沅,十七娘对她可真是印象深刻。一个勾引堂兄私奔的浪□□,一个死了丈夫勾引小叔的贱女人,上一回见她,还是在谢家的湖泊里,她生不由己,性命全由自己做主。
而现在,她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皇后,十七娘不仅要给她行礼请安,还要忧心那些过节会不会给自己的生活造成麻烦。
那个盘账的算盘突然就在这时候活动了起来。
十七娘行完礼,起身后,目光落在了谢长陵的身上,垂头敛目很恭敬的模样,其实心里想的是,都怪谢长陵。
姮沅跟着谢长陵落座,她可怜十七娘,却也记得十七娘的冷血势力,从本质上来说,十七娘和谢长陵是一种人,若非今日她失势,姮沅在她面前还会吃多少挂落还不一定呢。
所以姮沅没有说话,她总会想起湖水的冰凉。
她不说话,谢长陵更没有话聊,只能干巴巴地问些十七娘的生活起居,十七娘带着感激温婉地回答,但很快发现,她每说一句被宫人照顾得好,谢长陵就要邀功似地看回姮沅。
这是在做什么?
十七娘短暂地懵了下后,很快醒悟过来,她气血涌上头,手指暗自内扣扣住掌心,压出了指甲印,都没有办法把这刻的恨意压制下去。
谢长陵怎么敢把她当作个用来展陈的物件,去卖弄他的虚情假意?若不是他,她会沦落至此?
他真把她当作摇尾乞怜的狗了?
十七娘强颜欢笑,勉强应付完这简短的问答,谢长陵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带姮沅走了,连句客气都没有,十七娘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姮沅转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叫十七娘失去了理智。
因为谢长陵,叫个农女压了她一头,也因为谢长陵,现在叫个克夫的寡妇可怜她,她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活该被谢长陵这般耍?
十七娘拔下簪子,冲谢长陵扎过去。
姮沅还没转回头,她看到了,她几乎没有犹豫的瞬间躲开,同时伸手点了点服侍在旁的阿暖,阿暖心领神会,冲到谢长陵的身前。
谢长陵何其敏锐,当听到那纷乱的脚步声时,他就转头去拉姮沅的手,要带她避开危险,但手在这一刻竟然空了,谢长陵一怔,方才转头,看到姮沅竟然已经躲得远远了,而此刻,十七娘的簪子已经扎进了阿暖的身体里。
满殿寂静,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太监尖叫着呼叫,侍卫潮水般涌进来,十七娘仰天长笑,状如疯魔,谢长陵却没有理会,一直看着姮沅那张平静,没有任何解释的脸。
阿暖却在这一刻,软了身体,向他倒去,谢长陵的身体本能是要避开,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一刻竟然改成用手接住了阿暖的身体。
他仍旧看着姮沅。
阿暖气若游丝:“陛下无事就值了。”
谢长陵心头一触,终于低下头看阿暖,阿暖却因为失血过头晕厥过去了,他忙叫人备轿。
轿子匆匆抬走。
姮沅问谢长陵:“阿暖救了你的性命,你不去看看吗?”
谢长陵:“你刚才……躲得好快。”
“嗯。”姮沅,“我看到她冲过来了。”
谢长陵:“你不提醒我?”
姮沅理所当然:“我以为你躲得开。”
谢长陵:“阿暖站得更远,但她来救我了。”
其实谢长陵根本没注意到阿暖是怎么过来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姮沅身上,看着她安然地站在那儿,事不关己地冷眼旁观着,似乎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