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德不是那等拿乔作态之人,只让辛盛帮他盛了碗汤便让他在对面坐下,二人一起吃饭。
亲近之人吃饭,并不讲究食不语,反而更是聊天促进感情的好时机,辛盛关切的问杨怀德:“先生身体可好了?若日后再进山,需得多备件披风,我幼时住在老家,常与家中堂弟们进山玩耍,山中的气温可不比山外,便是炎夏,在山外热得浑身冒汗,进了山里却还觉得凉。”
杨怀德听了辛盛的话,虽受用爱徒的关心,但心里有点尴尬,他此次生病,虽说起因是在山里受了点寒气,但本身回到家立刻吃了一副药,本来无事的。
谁知那日听大侄儿说要把侄孙女儿芸娘许给辛盛,他一下子起了急,偏晚了一步便不好做出姑姑和侄女儿抢夫婿的丑事,便只能憋着回到家中开始生闷气。
这一气,倒使刚好的风寒又转重了。
许是那日自己的表情太明显,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前几日大哥来探望自己的时候,还特意告诉自己侄儿媳妇不乐意,侄孙女与辛盛的婚事不成。
杨怀德心虚的挪开眼,没和爱徒对视,敷衍的应了句:“好多了,明日我就回去书院给你们上课。”
杨怀德想起那日侄儿说,辛盛与芸娘幼时曾一起玩过几次,也算是青梅竹马,虽因为侄儿媳妇不愿婚事不成,倒不知道辛盛是何想法?万一辛盛确实对芸娘有意,若把女儿欣娘许给他,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杨怀德不禁有点犹豫,瞧了辛盛好几眼,被辛盛发现了问:“先生,可有事要说?”
杨怀德不知道辛长平并没有跟辛盛说他和杨芸娘的婚事,便以为辛盛其实是知晓的,犹豫了半天竟就出言问起道:“辛盛,听说你与芸娘幼时曾是玩伴,此次婚事不成,不知你是否有遗憾?”
辛盛手里的筷子差点儿松了,一脸茫然加震惊的看着自己先生问:“什么婚事?”
杨怀德见辛盛表现,才知道爱徒竟毫不知情,这就尴尬了,虽不知爱徒的爹为何没有告知,可自己却成了那个捅破的人,杨怀德一时失语。
辛盛知道杨芸娘是谁,杨叔叔的女儿,要说是幼时玩伴可算不上,拢共见过两回,还是五岁之前的事了,且杨婶婶说芸娘妹妹怕生,便一直把她拉在身边,自己和她除了见面互相问好一声,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辛盛也只记忆里有这回事,细思量连她的长相都没有一点子印象,应是当时也不曾看仔细过。
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先生既然都来问了,想来不可能是假的,辛盛便解释道:“我先前没听我爹爹说起过,但这事本就不相配,我家境平平,不敢肖想名门贵女。”
杨怀德听辛盛这意思,应是对杨芸娘无意,但听他如此自谦,那岂不是自己要招他为婿,他也要说一句不配?杨怀德顿时急了,忙说:“辛盛你这般才华,岂能被出身限制,以你之天份,将来定能改换门庭,身居高位,正该娶一个出身好将来能撑起事来的娘子。”
辛盛如今还没开窍呢,对他来说娶妻成家是必然的事,倒不觉得羞涩,和先生又一贯亲近,亦师亦友几乎无话不谈的,便认真的和先生讨论起来,说道:“先生总是看我好,可未来如何终是虚幻,世人多是看现在不看未来的,我若娶妻,并无那么多要求,只要品性好能与我安度一生,不论未来我是否能身居高位,都将不负于她。”
杨怀德听了辛盛这番话,内心倒是更加看中辛盛,他并不把自己的才学和未来的前途看得多么了不起,反而如此脚踏实地,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杨怀德若是先前有八分急迫,如今都提到了十分,他轻咳一声,暗示道:“谁说世人皆短浅,只看现在不看未来,你先生我便是个目光长远之人。”
辛盛一听,初时以为先生只是单纯的表达对自己的看好与期盼,这种话先生往日也常有表达,只是瞧见先生此时脸上颇不自在的表情,辛盛才多想了一下,结合刚刚说的婚事,莫不是先生有意招自己为婿?
辛盛对上杨怀德的视线,疑惑的喊了一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