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掉落在旁的大氅,重新披回她的身上。
艳丽的石榴红色裙摆被白色大氅一点点覆盖,孟姝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她眸色深沉,将手中拽着的大氅一点点拉上,直到完全盖住女人的脸。
明明相识不久,甚至立场不同,可孟姝还是给她保下了最后的体面。
当坠下的雪花一点点飘落在大氅上,当胡娘子的尸体几乎与这片雪原融为一体时,孟姝才重新抬头。
冰冷晦暗的目光静静看向那道笑声传来的方向。
双琅在灵力周转的作用下,体内作乱的蛊虫渐渐平稳,他虽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可此时,那道包含嘲讽与得意的目光正朝孟姝瞧来,他眉梢微扬,似在告诉她。
“你看,到最后,你们还是自不量力。”
孟姝没有理会他。
淡淡的眼神只在那头停留一瞬,继而重新看向那浮向半空中的人影。
他正负手而立,冷风吹起他鹤氅下的黄袍,袍衣作响间,几缕黑发从肩边露出,男人隐匿在帷帽下的面容实在难辨,可孟姝却还是看出了他此刻的神情。
那双幽沉莫测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玩味地看向她,似乎像在看,行至末路,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可他却又像在等。
从方才到现在,他始终没对孟姝出手。
也是这一点,让孟姝心怀忐忑。
此人城府极深,其真实意图又让人捉摸不透。他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她,甚至可以将她带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没有。
他分明可以直接杀了胡娘子,却偏偏让她受尽折磨,在孟姝怀中死去。
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孟姝眼眸微抬,有道冷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她明白了。
他在激怒她,可激怒她能得到什么呢?
孟姝莫名想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控制不住的力量,方才男人的话又一点一点冒进她的脑子里。
她究竟是谁
孟姝伸出手,看着自己被胡娘子的血染红的手心,被风雪磨砺的指节冷得让人发疼,她却忽然静下心来。
她实在不想再看见那股力量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她却不得已不这么做。
哪怕这样,会落入那人的圈套。
在抬手的那一刻,孟姝脑海里闪过了很多。
她仿佛看见了过去深陷黑暗迷障的自己,看见了这段日子来走过的大小地方,看见了那些被渡厄的鬼怪,也看见了无望崖外穆如癸他们焦急不已的面容……
还有彼时正躺在寨子里,昏迷不醒的扶光。
她说好要带他出去,好好活着出去。
孟姝闭上了双眼,手心收紧成拳。
“如果你的出现真的如扶光所说一样,是为了保护我,那么,就请再帮我们一次。这一次,我要清醒着掌控你,成为你。”
冷风猎响间,苍茫的雪原之上,白霞漫天,隐于半山之后的太阳重新浮现,金光垂洒于白原。
簌簌而落的白雪覆盖在苍茫大地上,伴随着女子的重新睁眸,从她身边落下的雪花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
雪擦过那斑驳的素白衣娟,瑰丽青光于雪原上绽放,带着神秘而肃杀的气息,破开身遭一切外物,雪花被崩裂成烟,轰然一声向四周荡开,惊起一片飓云。
而在这片青光的中心,女子的衣摆被风荡起,衣袍重新落下的瞬间里。
青印棠花现,鬼王睁眼生。
“这,这是……”站在青光之外的双琅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光波震得头脑发麻,待到白烟散去,他放下护在眼前的手,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耀眼的青色棠花跃出白烟,于半空中绽开一瞬,荡起千层雪波,继而重新落回女子的眉目间。
青墨钿印下,随着耳边风声的呼啸,那风雪似乎有意避开她而走。
与此同时,鬼族祠堂外,琉璃檐瓦下的古着铃铛溢出一声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