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留一留你,不用怕。”
“是,”车轮的声响震动着他的耳膜,荀英抬起头,目光从她的面上划过:“多谢华阳侯提点,荀英明白。”
荀英是想留在王宫中的,能做宠臣好过做术士。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能真的站到师赢身边。
他不是兰玉,不会婉转承宠,他要做师赢正眼相看的人。
师赢不仅是华阳侯,也兼领着太常令一职,掌管宗庙礼仪与历法,但这也不过是明面上,她更多的是替盛王行走于军中。
不过宫门守卫仅仅是看到了属于师赢的腰牌,便迅速放行了.
暮色四合,庄严肃穆的王宫,浸着冷意。
小黄门迈着步子,将师赢与荀英带到了章台殿,此处近后宫,不算太过庄重的场合。
章台宫基高三层,阶二十七,面阔九间,三重檐庑殿顶,被沉坠的红日勾出一抹血色的边缘。
殿内黑红两色,挂着垂纱。
一个着华服佩高冠的人坐在高台上,荀英低着头,只能看见那人的脚尖和玄色的袍服。
“阿吉,这便是你举荐给孤的方士?”台上的盛王,声音低沉,语气中却透着亲昵。
称呼师赢时,甚至唤的是她乳名。
“是,王上不妨让他近前一观。”师赢递给他一个眼色。
荀英紧紧握着手,走到阶前跪下:“草民荀英,特来为王上献上丹方,此方有调养气血,固本培元之效。”
“哦?”盛王提高了声音:“呈上来给孤瞧瞧,若是果真有此效用,你便留下同医署一同调养我的身子。”
小黄门捧着托盘走到跟前,荀英取出丹姝所给的丹方,然后又将一个木盒放了上去。
小黄门检查了确定无恙便呈给了盛王。
师赢站在阶下:“臣听闻王上近来生了风疾,要多多保重身体,可以此方入药,确实大有裨益。”
盛王看了一眼那丹方,打开了木盒,过了许久才笑了一声:“阿吉,孤还以为你是个不求
长生的人,不曾想你也不曾免俗啊。”
“王上?”师赢心中生疑,抬起头,看到了木盒中东西,心神一震!
随即便狠狠瞪向跪在地上的荀英。
盛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算了,这丹方留下,人带回去吧。”说完便离开了。
“臣,恭送王上。”师赢跪在地上,距离荀英只有一步之遥。
直到离去的脚步声都已经完全听不见,才抬起头来,脸色冷硬。
“还跪着做甚,还不赶紧站起来跟我走!”
荀英这才抬起头,汗已经湿透了衣裳,他喉中一滚。
盛王竟然完全不好此道。
殿外,夕阳垂暮。
荀英跟在师赢后出了内宫,寒风一吹,湿字裹在身上,生出一阵哆嗦。
走到马车跟前,师赢忽然回身将那木盒掷在他脚下——
盒子摔坏锁头,滚出一枚不算圆的丹丸,师赢一眼就看出里面掺杂了金玉丹砂!
“你疯了不成?!”师赢面色沉凝地盯着荀英:“你竟然敢进献掺了丹砂的丹药?!王……若是出了事,你想我陪着你车裂而亡吗!”
“你好大的胆子!”
荀英被当众训斥,脸色僵住,他几乎是有些迟钝地跪在冰凉的石阶上:“这是我尽心炼制的丹药,金玉丹砂的比例都精心调配过,不会——”
“闭嘴!”
‘铮——’一声,师赢抽出侍卫所佩的长剑横在了荀英颈上。
他浑身一抖,锋利的寒气快要刺穿他的皮肉。
“你还敢狡辩!我说过多少次,你只要进献丹方即可,蠢货!愚夫!”
她不信那些方士升仙之道,更见过服丹而亡的人,数不胜数。
她不求长生但也怕死,她手中握的权势太多,想做的事更多,她不想放手——
她不想死,更不想让盛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