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以后,苏绾缡便收拾着书册离开了。
萧执聿这一次没有再将她送到门口。
他只拾捡起桌上的碗筷进了厨房。
苏绾缡临走前狐疑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觉得今天的萧执聿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径直便离开了。
厨房内,案前的水盆里清水摇曳,倒映出萧执聿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紧接着,一行血流涌入,砸出清脆水声,犹如红墨滴入,在水下洇出长长血痕,蜿蜒似红线。
边缘不断晕染将萧执聿的面容彻底模糊。
寂静的房间里,哗啦的血流声溅落,漆木案上犹如红梅乱绽,却轻易隐入其间。
萧执聿持着刀一下一下划着手臂,嘴里不停地喃喃呓语,“不能跟着她去……不能监视她……不能……要给她自由……给她……”
……
萧执聿这一日过得并不好受。
他没办法离开苏绾缡一点,看不见她,心总是跳得很快,恐慌完全笼罩着他。
眼前一片昏沉,好像天地都颠倒,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只蛊虫在爬。
他忍不住焦躁,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只能躲进苏绾缡的房间,将自己埋进衣柜里。
就像在上京时抱着她留下来的衣物宽慰,假装她还在身边。
尽管杯水车薪,对于萧执聿来说却是穷途末路下唯一的办法。
属于苏绾缡身上的气息短暂抚平了萧执聿心间的焦躁。
黄昏即至,落日的余晖透过衣柜的门隙落入在萧执聿睡梦中也紧蹙着的眉头上。
突兀的光线在他眼睫跳跃,将羽睫拉长,白净的面庞上分割出阴影,瘦削脸颊更显病恹。
他睁开一双涣散的眼睛,透过打开的支摘窗直愣愣盯着落日瞧,刺目的光照在他眼前眩射,他看见黄灿灿的一片,抚在脸上,身上,带着微弱的暖意。
好半晌,神思像才回笼,像个木偶一般生硬地运转,推开柜门从里面走出来。
黄昏了,他该做饭了。
……
最后一丝余晖从墙角消散,整座小院落入一片深蓝色的夜幕下。
合欢树在夜风中被吹得簌簌作响,粉白花团在绿叶间摇摆,犹如起伏的海浪。
萧执聿拾了一把竹椅,坐在一旁,耷拉着眉目,神色冷淡地缠绕着手上的纱布。
胡乱地打结,连伤药也没上,动作更是提不上轻柔。
鲜血重新沁了出来,他如同没
有感觉一般。
就好像包扎只是为了确保人还活着,至于其他根本不重要。
缠绕纱布,再拆开,缠绕,拆开,缠绕,拆开……
萧执聿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只是天色越来越暗,摆放在石桌上的饭菜彻底失了热气,生冷发硬。
已经戌时了,院门还是没有被推开。
她没有回来。
风拍打着门窗,轻微咯吱作响的摇晃声里,混着几声萧执聿从喉间溢出的低沉狞笑。
震得他胸腔都在发颤。
是去了林逸则家里吧。
他这么听话了,为什么还是要选择别人呢?
他忽而冷漠地想,如果现在把她抓回来,拴在床上会怎么样?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不断充盈肿胀,几乎将他的理智全部吞末。
他根本忍受不了!
可他还是坐在圈椅上,一寸都没有挪动,像是在死死忍耐着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他眼神直直落在桌上那道桃花酥上,瞧见它失了色泽,边缘结出硬块的深渍。
院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孤寂得犹如野鬼。
扯下眼睛上系着的黑色绸布,苏绾缡适应了好一番才彻底睁开了眼睛,瞧清了她眼下身在何处。
傍晚一下学,她才拐进巷子里,就被人突然从后面用帕子蒙住了口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