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成长代价是什么?是两个不分彼此的伙伴,渐渐有了难以言说的心事,还是两个说好一辈子不分开的伙伴,开始踏上两条不同的路?
以前连睿廷觉得他和薛三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舍不得,也害怕它变得不再纯粹。
事到如今,是继续装聋作哑任其发展,还是斩钉截铁就此打住,抑或者把边界往外挪一挪?
人生第一道难题就这样横亘在他们中间。
回不回卧室?
一碗馄饨搅成面片汤,薛三还没拿定主意。
按理应该分开的,都有对象了,他只是朋友亲人。
没有那个朋友或者亲人会一辈子睡一张床。
枕边人是恋人,是伴侣,唯独不是他。
或许人长大注定要失去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明晰身份界限,任何人都是这样的。
薛三一口闷掉面片汤,碗放进水槽里,站定许久,在出奇寂静的厨房,暗暗告诉自己要知足。
第二天早上,连睿廷走出卧室,隔壁房间同时打开门,迎面对上,他率先扯出笑:“早上好。”
“早上好。”薛三平静回。
他们的默契再一次发挥作用,谁都没有提分房的事。
“上午有数学测验,你昨天的题目看了吗?”
“嗯。”
“中午杨许和想去校外吃饭。”
“好。”
于是中午薛三罕见地独自在食堂吃饭。
其实可以找前桌或者赵靖陈思域,但没心情,嫌麻烦,一个人更自在。
而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高考倒计时,赵靖和陈思域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在学校待的时间不多。
韩墨林成沛贺昭忙成狗,偶尔才会约薛三打球放松一下。
至于连睿廷,杨许和初谈恋爱,沉浸在甜蜜中,格外黏人。
每天至少要见一面,信息要及时回,休息日看画展,写生,看电影,逛游乐园……什么都要体验。
他们在绘画上有很多共同话题,看个展能侃侃而谈一晚上,解析创作几乎别无二致,经常就某个流派的观点一拍即合。
有一次薛三旁听,见他们突然会心一笑,他意识到自己果然只适合当个朋友。
没理由妨碍连睿廷拥有更懂自己的伴侣。
端午节赶上高考,有五天假期。
放假当天一放学,薛三背着包,打了一辆车直接去武馆,连家都没回。
连睿廷坐在自家车上,那辆出租车已经融入车流,远处火烧一般的晚霞沉入天际,华灯点亮夜幕,一颗晚星孤零零地爬上来。
“睿廷,你和小三闹矛盾了吧?这几个星期看着生分了些。”司机启动引擎,透过后视镜看他。
“我要说没矛盾您信吗?”连睿廷郁闷道。
“哈哈哈信,”司机说,“我女儿这个年纪也是,突然就不爱说话,整天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进去,女孩子家的心事,过个一两年就好多了。”
“是吗?”
“是啊,青春期嘛,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好意思,你和小三从小的情分,没那么容易散。”
连睿廷叹了一口气,没再作声。
但愿吧。
假期第一天,杨许和来找连睿廷,正巧江濂过来小住。三人去环球影城看了大半天人头,回家打游戏。
第二天,杨许和问连睿廷去不去爬山,连睿廷以人多为由否决了。
江濂颇有深意地审视他哥,假期又不是没出去玩过,什么时候嫌过人多?
不过去哪无所谓,他就没吭声。
然后他们在家看电视打游戏。
第三天,哥俩在家看书写作业,弹《悲怆》三乐章。
第四天,杨许和兴致勃勃说想去露营写生,人应该不多了。
连睿廷没好意思再拒绝,收拾收拾准备跟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