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忽然想起,夏延昌是朝廷肱骨大将,他驻守西关多年,边境平定,百姓安宁。
他如今回京,据说是受官家所召。
小皇帝召见夏将军,是为何?
她仰起脸,心思多了一重计较:“商商。”
他望着她,眸色温和。
“嗯。”
萧灵鹤愁眉不展:“你,为何要赴夏将军的约,你是……打算做些什么了吗?”
谢寒商伸出手,握住了公主柔软如葱段儿似的白指,“是。公主说过,如有朝一日,我愿意回到海里,可以回去,公主会等我。”
萧灵鹤扁了扁嘴:“我是说过,但是北人那边嚣张癫狂,又狠辣,你杀了铁凛,只怕是他们的头号劲敌,我生怕他们不放过你。”
谢寒商轻笑:“殿下在担心我。”
萧灵鹤白他一眼:“是啊,我一直都担心你,你不会跟我装傻说你不知吧?”
谢寒商缓慢地摇首。
今天是给婆母与伯兄祭拜扫墓的日子,萧灵鹤不愿再谈那些,起身道:“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出门吧。”
谢寒商垂落的目光捕捉到,公主自如而熟稔地挽住了他的臂膀,携他往外而去。
上了马车,老何将马车赶起来,往城外走。
篱疏与竹桃今日都没跟上,车中不过他们二人。
谢寒商一路早已察觉公主的沉默,伸出手指,抚了抚殿下的耳梢,在她转回视线时,谢寒商的望着眼前如花美眷,喉间微微一紧。
有些混账话,不该说,但不得不说。
“是我错。”
他凝视着她的乌眸,缓缓道。
“我曾经说,海里污浊,已不适合回去,但殿下,江山之危,非危于个人,危于陛下,我们身处覆巢之下,终是难免有损。谢寒商为了公主回来,一定会为公主护着你所想要的太平之世,让公主永远高居九重云霄,袜不履尘。”
他直白地说,他是为她回来,为她而活。
没有她,他不愿活。
之所以会留下,是因为难放下。
萧灵鹤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他这样说,她难道还能以一己之私拉着他不让他去?
早在含芳殿前,萧灵鹤就意识到自己的驸马并非池中之物,他甘心受困于阁楼三年,是因生机寥寥,退后一步想要得到的爱人,轻他慢他欺辱他,让他觉得了无生趣。
萧灵鹤叹了一声,声音低回,她反握住谢寒商的十指,“商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寒商任由她握着:“殿下请问。”
萧灵鹤的眼眸闪着不解的光:“为何在你这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公主?”
她一早就想知道。
在他是花魁声声时,她是将他赎身买回的寂寞公主。
在他是法门寺佛子时,她是将他掳劫入府的荒淫公主。
在他是鲛人期有声时,她是将他诓骗上岸的陆人公主。
在他是世子谢寒商时,她是被他拐骗而去当“替身”的悲催公主。
在他又变作侍卫谢玄徵时,她是他一心侍奉且一心占有的禁脔公主。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儿,她总是公主。
其实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总是要让对方亲口说出来才最准确、好听。
他果然对她承认,沉吟了一息之后,缓慢而坚决地道:“于臣心中,殿下永远是公主。”
萧灵鹤心尖冒出一丝粉红色的甜味儿,眼波轻睐:“公主有何特殊么?”
没想到他对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女郎,臣愿为公主匍匐,也愿为公主之盾。”
萧灵鹤心尖的甜味,变成了一抹烫意,颠簸的马车中,她忍不住倾身上前,双掌摸了摸谢寒商的脸颊,“是么,你以前也愿意为本宫匍匐?为本宫驱策?”
她记得,他很不喜欢那事儿,总觉得煎熬,后来干脆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