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上许久,或许那时就该直接将迟故送走,不该犹豫的。
说到底是他疑心过重,虽然已经猜到迟故对他另有目的,但他很难百分百确定,迟故到底是不是哪一方派过来的卧底。
在停电的那一刻,沈书澜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如果他对迟故没有太多感觉,那么他大可以直接将人捆起来,毫无负担的走后续流程。
但偏偏,内心深处不想这么做。
一个背叛他的人,甚至想要他命的人,放到以前,沈书澜会让这人生不如死。
他怎么可能放过?
但当他捏住迟故那手的骨骼时,掌心里是那一根根突出的指节似乎在颤动着,几乎被揉进压入他的血肉里。
他又心软了。
两人就在漆黑又杂乱的环境中僵持着。
迟故害怕了。
那细若游丝的一点点恐惧萦绕在沈书澜的心口,经久不散。
片刻后他才确定,迟故和这里的人不是一伙儿的。
那时沈书澜沉重心情顿时好了些,像是阴雨连天的阴云瞬间放晴一般。
迟故原本严阵以待,想着沈书澜可能会问他为什么打架,为什么隐瞒,甚至他都做好了沈书澜问他是不是另有所图,是不是喜欢对方的话都是假的
正在脑内盘旋组织着答案,但对方的问题角度却是如此的奇怪和刁钻。
反倒松了口气。
“偶尔吧。”迟故淡淡答道。
在他有限的所有经验里,动手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有什么好问的?
微风带动着树叶哗哗作响,香气和热气混合着萦绕在周围,令迟故陷入回忆。
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alpha父亲就消失了。
当时母亲在一家国有的纺织工厂上班,他们住的是分配的低价职工宿舍,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筒子楼,那种小地方消息闭塞,但八卦传言却很是盛行,每次遇到点新鲜事,不出半天,整个街区的人都会知道。
大家都在说,他爸爸和别人跑了,要么说他母亲不检点,风言风语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迟故那时还小,不懂那些人说的什么意思,就问母亲爸爸去哪了。
母亲说父亲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当时他很难过,因为在他幼小的记忆里,父亲对他很好。
他始终记得那次他躺在沙发上睡觉,父亲走过来给他披上薄薄的,如同被暖阳浸泡过的毛毯,毛茸茸的很舒服,让他睡着的时候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那时起,他的母亲需要每天上班工作,因为妹妹太小,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母亲会把妹妹带到工作单位。
家里就他一个人,附近有很多同龄和比他大几岁的小孩儿,迟故会跟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们玩。
小时候的迟故还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再加上脸上有点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原本那些八九岁的小孩不喜欢带又傻又呆又闹腾的小屁孩儿玩的,但迟故长得实在是可爱,很讨喜。
当时迟故在那片儿一出门,邻居们遇到都会想着逗两句,迟故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眯起,露出几颗乳牙,都能把那些叔叔阿姨萌化。
因此总会得到很多小零食的投喂。
他总是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着一群小孩堆儿里疯玩。
小孩儿很容易就感受到乐趣,明明很无趣枯燥的事情,挖个土堆,抓个蝴蝶,只要有一人发出呵呵呵开朗的笑声,喜悦的情绪就被瞬间感染,一齐跟着傻乐。
直到一次。
他们七八个小孩儿照旧在小土堆里玩。
围成一个圈玩过家家。
一个男生说:“我要演爸爸,我当迟故的爸爸!”
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紧接着喊道:“那我要当迟故的妈妈!”
几个小孩儿开始争着宝贵的角色,只有迟故瘪着嘴,奶声奶气地喊:“我不要,我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