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然不乐意说了,灵珠子也不问,只是提议道:“你可以多提拔些人手,就像在峨眉山那样。”
扶荔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得对。不会带团队的,得干到死。”
这时,戈带着几个长者走了过来,把一叠桦树皮递给她:“首领,这是此次做战的伤亡名单。
咱们有盔甲保护,大部分都只是手上或腿上受了些伤。只有几个特别倒霉的,被梧部淬了污秽的竹箭射到了眼睛,没抢救过来。”
扶荔看了看,伤员有三十多个,战后不治身亡的只有四个。和梧部那一堆棺木相比,这个战损比低得惊人。
可想到那四个战死之人的家人,扶荔也不由叹了口气,吩咐道:“把该有的抚恤都准备好,死去的这几个,我亲自送过去。”
这样低的战损比,戈原本很兴奋。见扶荔如此,她还有些不明所以。
和从前比起来,这次的结果已经很好很好了,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梧部的那些俘虏,还能换来好多物资,可以说是大赚特赚,锦江部非但可以借机壮大,还能震慑其他部落。
扶荔知道,戈并不是不爱惜将士,而是在她心里,锦江部是一个整体,战死的四个人,家人可以得到抚恤,部落里其他人也会照顾他们。
说到底,还是思维差异的原因。
扶荔已经带领锦江部,准备把整个蜀地从部落聚居制度,越过中原地区如今实施的封建奴隶制度,直接进化到后世延续了两千年的封建郡县制度。
制度已经在处在推进中,包括戈在内的大多数,思维却还停留在过去。
偏偏这种事情,光靠语言是说不清楚的。
因而,扶荔只是在访问战死者家属的时候,让戈也跟着一起去,近距离感受一下家属失去亲人之后的悲伤。
锦江部的确可以看作一个整体,但整体之中却还有个体。很多时候,为了整体的利益,肯定需要个体作出牺牲。
但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作为领导者,也不能把这事做理所当然。
挨个拜访了四家亲属,戈越来越沉默,到最后更是一言不发,神情里隐隐透出几分羞愧来。
从最后一家出来,一行人沉默着往扶荔的住处走,戈忽然道:“首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以前……是我想得太少了。”
扶荔趁热打铁,问道:“那你再说说,在这场战役里,梧部首领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若是在从前,戈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和咱们锦江部为敌。”
但此时她还没从方才的震撼里走出来,扶荔一句话就把她给问懵了,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扶荔露出安抚之色:“你尽管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就算说错了也没人笑话你。”
跟随而来的几个青壮都跟着起哄:
“是呀大长老,你就说吧。”
“大家谁不知道谁呀,不会笑话你的。”
“是呀,说吧。”
“既然首领让你说,你就说呗。”
戈这才不好意思地说:“梧部之所以打过来,不是咱们故意挑唆逼迫的吗?”
扶荔:“…………”
其他人:“…………”
听了戈的大实话,跟随而来的青壮们面面相觑,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扶荔,她觉得很无语,再次感慨:这时候的人心,可
真淳朴呀!
但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阴险、很狡诈呀。
望着眼前七八张单纯得如出一辙的脸,扶荔难得生出了几分无力之感。
“梧部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攻打我们了,他们上一次将兵,难道也是咱们暗中挑唆吗?”
众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戈破口大骂道:“天杀的梧部,不讲情分,不讲道义,觊觎咱们锦江部的盐,妒忌咱们过上了好日子……”
众人七嘴八舌,骂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