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想起昨夜,伊伯利满身青紫伤痕与血痂,却睁着双目,用一种郑重的过了头的语调向自己低喊。
“池少将军,你要相信我!从西关小侯爷不足七岁起,我几乎日日看着他长到今天!七岁的孩子不会作伪,从前的西关小侯爷他是真的恶与蠢到了家!所以……问题就一定出在现在!”
池牧盯着他问:“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
当时的伊伯利,在听到池牧的问题时,却神秘兮兮的试图更靠近池牧,并且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什么并不存在的人听到。
伊伯利道:“现在的西关小侯爷……叫人掉包夺魂了!”
池牧闻言,抬头盯了盯伊伯利头顶,那个被西关侯踢出来的碗一样大的肿包高高肿起。
曾经的西关郡刺史伊伯利,双目充斥着血丝,精神亦不正常的亢奋。
“啧。”
池牧露出一分不耐与半分惋惜,冷漠站起,转身即走。
身后却再次传来伊伯利的叫喊:“你不信我!那个妖孽在打我的时候,我都瞧见了!我真的接收到了启示!上天的启示!”
“西关小侯爷绝对有问题!池将军……池将军……”
已经走到监牢门口的池牧,抬了抬手。
伊伯利那些未尽的话语,便尽数化为了呜咽。
圣明天子正銮坐燕京,何时还会轮到你一个前西关郡刺史来接受上天的启示?
就凭这一句话,原本还有活路的伊伯利,此次到了燕京,等待他的只有与潘毅一般无二的命运。
这些咬牙切齿、神神叨叨的疯话,池牧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今日的行动,池牧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西关侯府与这些边地百姓,产生了这种过度密切的往来,都与过去十多年来西关王闭府低调,几乎与外隔绝的作风大有不同。
即使只有万一的别有企图的可能,他也要追根究底,查探清楚。
这里的生意基本都是家庭作坊一类,每家每户经营着不同的手艺,最终整条街串联成了一串。
池牧走到一处挂着“苻三皮布坊”木牌的门前。
这家有几座纺机,家中的两个女人,正在纺机前“碌碌”的纺着半粗的黄白线布。
另一边一片木桌案上,整齐的摆放这一片片纺织出来的成品,池牧走过去看着布匹,只觉触手十分坚硬。
他再细细查看,就见这布料纺的极其厚实,针线压的密不透风。也因此,另一半缝制加工布匹的女人,手中拿的穿布针,是寻常能见到的铁针的三四倍粗长,缝制起来极其费力。
亏得这处院子的正中间,烧着一座镂空的火炉,融融暖意不时传来。
池牧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些厚实坚硬的布片在这些女人手中所组成的形状,既瞧着眼熟,又有些陌生。
他不禁好奇的上前探问:“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干活的女人抬头看了看他,十分习以为常的问:“您是外郡百姓吧?”
池牧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这啊,就是咱们西关最寻常的毛毡布和毡布帐篷。马上入了冬,这些毛毡帐篷可是过冬的必备品呢!”那妇人道。
“原来如此,竟然是毡帐。”
池牧神情有一瞬了然,但与此同时,还是有着不小的困惑。
他所在的外廷禁军,在燕京郊外有一片占地极广的训练场,行军训练,自然也有毡帐。
各地驻军之中的军需品类,他也都称得上熟悉。这西北之地,民间所用的毡帐形制,竟然是他从未曾见到过的。
方才他也四处打量过,做这种毡帐的作坊布店不止这一处,虽然不属于同一家户,但做出来的东西瞧着到都是一个样式的。
想必,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同出于苻氏一族的关系。
池牧微微眯了眼问:“做这样多的毡帐,像是棉麻线布消耗决不在少,据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