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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吹毛可断的刀身倒映出他淌满涕泪的面孔。

那柄匕首被高高举起,停顿一瞬,随即重重落下……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在尖叫的吧?

但当那骤然被割去的左耳滚落在地时,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已经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飙出的鲜血染红了目力所及之内的一切。

然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飞蛾在某种意志的指令下,落到了他血流不止的左耳伤口处,敛起双翅,向耳道中爬行。

到了那时候,痛苦早已被麻痹,他怔怔地趴在地上,视线盯着眼前布满抓痕的土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那一刻,庞大而无序的知识被灌入他的脑海,他终于听见了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他听见双翅如人面的飞蛾们在窃窃私语;

听见押他前来的村民们心中的惧怕咒骂;

听见一切含有恶意、惧怕、怒火的语言……

“语言”像是被赋予了形态,正如蚕吐丝一样,从人的口中吐出,飘散在各处;而含有恶意的“诅咒”则是污浊的深黑色,裹挟着不为人知的强大力量。

在游丝般的语言之中,他同样找到了来自他父母的哭喊。

但这些饱含悲怆的丝线混杂在众多语言中,色泽灰暗,毫不明显,令他倏然感到乏善可陈,不值得一顾。

在胸膛中,原本作为孩子的天真和情感仿佛被骤然抽去了,唯有对于蛾首的信仰和敬畏如同旭日升起,指引他坚定践行的道路。

——就在那一天,他完成了光荣的蜕变,因蛾首的选择而变得与众不同,不再囿于作为普通人的庸庸碌碌的一生。

“真是可笑。”

收敛思绪,如今已垂垂老矣的村长摇摇头,评价他的继任者的父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成为祭司带来的,会是永恒的蜕变和新生……”

“新祭司只是经由他们的身体和血脉,诞生于世,但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们——我们会是蛾首的孩子,为祂牧养子民的代理人。”

“从此,人世间的亲缘和情感将与我们无关,我们只为信奉蛾首而存在着,并在死后蜕下臃肿的肉.体,真正成为蛾的子女……”

翕动着干瘪的嘴唇,村长如此喃喃自语。

他像是在嘲笑其余村民的不虔与无知,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一直以来坚持的道路,是无比正确而光辉的。

飞蛾在老人头顶嗡嗡低鸣,表达着赞许:

‘只要完成这一次破蛹,伟大的蛾首将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

‘等到那天,所有生灵都将被祂恩赐,踏入死亡和新生交接的不灭永恒之中。’

独耳老人深吸一口气,与众飞蛾异口同声道:

“——万事皆服从于伟大的蜕秽神主!”

第29章 【是你教会了它们,什么是惧怕。】

次日清晨, 太阳被毛毡般厚重的云雾遮蔽,洒下一片惨白黯淡的光线。

在充满不安因素的陌生环境中,一行学生都早早起床, 围在一楼餐桌边,四周异常安静,竟没有一个人有提起话题的兴趣。

手上舀起一勺勺粥塞进嘴里,视线却漫不经心地飘向大门口,期待着那四个出山求救的同学能够像神兵天降一样破门而入,带着车辆和援助人员到来。

然而等大门真的敞开,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身狼狈的那四位同学。

“我们昨晚大概十二点半偷偷出门,东躲西藏着来到车那边, 向山下行驶。”

“起初都很顺利, 直到一点多的时候, 山里忽然起了浓雾。哪怕我们打开雾灯,也根本看不见两米之外的东西。”

“我们不断向前行驶, 但无论过了多久, 都停留在同一段路上,一次又一次看着熟悉的树出现在车窗外。”

“周围安静得可怕,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暗, 以及车内的我们几个人……我们坚持了大概四五个小时, 按理来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