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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要怎么办?
她靠手艺的话能自立门户,澹兮会帮她吗?能帮到吗?
巫蛊族差点沦为朝堂斗争中的牺牲品,他们自给自足惯了,怕是没有过多银钱帮扶金九。且澹兮少于外族人接触,行事作风处处不合,如若帮不到金九,她可能还要分神去帮他们……
做金器已经很累,开铺子更累。
她这样身心疲惫,会折损寿元……
宋十玉睁开眼睛,晚膳实在没心情吃,现下饿得连执笔的力气都不剩多少。
他盯着纸上数字,静静思考这可如何是好,金九花钱*大手大脚,没了金家该怎么活?
自立门户失败的话,会不会流落街头,去别人那做工?
她的性格是管不住的,肯定要与东家吵架吧?
不等宋十玉继续想些乱七八糟的,身后屋外围墙下倏然传来踩草的动静。
离远了起初以为是野猫,后来越来越大,那就不可能是小动物。
烛火被吹灭,一抹寒色反射天光,流星似的迅速划过黑沉屋梁。
撑着窗子的竹棍被取下,在来人转过转角时,只能看到被关上窗。
宋十玉背靠在窗边,身形皆被柜子遮掩。
他握着匕首,静静等待脚步声到来。
来人到了窗下,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听不大清楚。
哪出来的贼,竟这般大胆?
宋十玉倏然想到,来人该不会是金九?
隐秘的期待如春季破土而出的藤芽,他手中攥紧的匕首,在窗子被掀开一角时心跳加快。
“宋十玉,你睡了吗?”熟悉的声音在窗下响起。
被她唤到名字的人躲在窗户柜子旁无声无息,匕首慢慢收入刀鞘。
大半夜的,她想做什么?
宋十玉侧身去看,她伸手进来,布满伤痕的手臂在桌上摸索撑窗杆。
应是身量不够高,她踮着脚一蹦一跳很是艰难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用匕首尖将杆子挑到她指尖。
她不会是想来哄自己?
可他认定的事就轻易不会改变,再劝又有什么用?
那般抗拒自己……
他没说出口,她就急着撇清关系。
不要名分,不要财物,不要她如何。
他只是想要告诉她,他对她动心而已。
四四方方的窗被杆子撑起,窗下窸窸窣窣传来动静。
金九探着半颗脑袋往里望,眼睛亮亮的,像极灵动的野猫。
“奇怪,刚刚过来还亮着灯,人去哪了?”她边说,边蹲下。
再起身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面被捧着从窗外推进来。
宋十玉望着那碗羊肉汤面顿时微微瞪大眼睛。
遵循西冦国菜谱制作的羊肉汤并不像平日里吃的清汤寡水,汤色浓郁,铺盖在面上的羊肉满满当当,几乎看不到底下的面。
油花被晦暗天光点亮,弯弯的,满满的,仿佛往里盛满许多月牙。
浓郁香气弥漫,散开的雾气随风扑入鼻息。
就像她的存在,出现的突然,不知不觉就融入他的生活。
他注意到她手上被油溅伤的红痕,酸涩缓缓涨上心头,被填满的情绪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太好。
好到自己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走捷径复仇,轻易踏足烟花之地。
如若没有这么做,他兴许还能被她带回金家,最多会收到些阻碍。
但他可以替她处理家中大小事。她只要潜心继续做她喜欢的金器,当她声名赫赫的金家家主,成为她希望的能名垂青史的金工匠人。
宋十玉没有多少野心勃勃的想法,十几年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他想跟在她身边过这种平淡生活。
哪怕,她有夫郎……
金九似是听到一声沉重的呼吸,正想循声去看,身后有风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