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争夺的内乱,很快北阙山中乌戈残兵溃散,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乌戈都耗于内乱,一蹶不振。
眼看乌戈已不再成为大启的威胁,可这一仗,大启虽胜,却在战乱中失去了和亲的公主。
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德安公主,薨逝于逃亡途中,战争结束后,新皇派人去寻回尸骨,却只找到一具几近风干的尸体,容貌已无法辨认。
皇帝痛心其姐,加封其为长公主,命入葬皇陵。
战事方歇,百废俱兴,这场皇家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只在一日清晨,棺椁安静地入了皇陵。
至此以后,史册之中,关于德安公主的记载已不再可寻。
然朱璃芷的故事还在继续。
京郊的红螺寺旁,那座奢靡低调的大宅院近日又迎回了女主人。
只是那女主人大腹便便,虽已怀胎八个月有余,看起来却十分羸弱,急得那男主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守在身边。
“我不想吃了。”
八仙桌前,面对满桌淡口玉食,朱璃芷冷淡地撇开了脸。
沐怀卿手中汤勺一顿,又向前送了送,柔声劝道:“再吃一口吧,肚子里的孩子还饿着呢。”
朱璃芷闭了闭眼,语气怏怏道:“我不饿。”
沐怀卿一滞,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伺候在屋里的春喜开口,“大人,今天大夫来看诊,说了公……夫人若吃不下东西,不必勉强,胎儿太大,生产的时候反而困难。”
春喜适时出声,想给她家公主解围。
沐怀卿长眉一挑,还未出声,一旁的朱璃芷反倒先怒了,“春喜,你瞎说什么大话,我尚未婚嫁,是谁的夫人?”
春喜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低声嚅嗫,“春喜瞎说的都是大实话。”
朱璃芷被气得失语,这春喜自从离开了皇宫,便越发没有规矩。
以前见着沐怀卿是心惊胆战,谨小慎微,如今却越发敢言语了。
沐怀卿闻言,面色霁月,回向朱璃芷道:“既然吃不下那就不吃了,我伺候你梳洗,再给你揉一揉腿。”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朱璃芷的腿肿得更加厉害,稍晚,沐怀卿仔细伺候了梳洗,便将她扶到床上,给她揉腿。
朱璃芷反应冷淡,但也没有拒绝。
如今她已没有拒绝的本钱,她是被他拢回巢中的鸟儿,用层层金丝牢牢锁住。
寝卧里一盏琉璃座灯下,朱璃芷看着沐怀卿挽起窄袖,从床头拿出了一个熟悉的瓷罐。
打开瓷罐,里面是半透明的乳白膏脂。
七步铃兰和馥昙花的幽香悄然溢出,朱璃芷见之,立刻目露嫌恶道:“别把那腌臜东西使在我身上。”
沐怀卿手中一顿,浅淡的眉眼在琉璃火光下显出几分阴沉柔美。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剔透,却是不恼,只慢条斯理地挖出一块膏脂,揉化在掌心,覆上她肿如萝卜的小腿。
“芷儿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有什么气撒在我身上就好,别为难肚子里的孩子。”
他指尖力道正好,揉着她小腿上几处穴道,立刻缓解了酸胀的不适。
这语气极是耐心,但左右还是说她近日不吃东西,朱璃芷本就被西瓜大的肚子顶得难受,又日日被锁在宅子里,心情躁郁,是一点点的不中听都听不进去。
可虽是她气怒,却也憋着不说话。
沐怀卿看了她一眼,不与坏脾气的孕妇计较,一双手揉揉压压,过了膝,抚上大腿,再一路向上。
其实她虽已怀胎八月,但身上却没长多少肉,依然四肢纤细,娇软柔弱,旦一想到她在怀孕时所吃的苦头,一次次的命悬一线,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和她肚中的孩儿,沐怀卿依然心悸不已。
忍不住,他的手覆上那圆滚滚的肚子。
他眸光柔软,如丝缠绵,萦绕在那肚子上,和那冷着脸的小娇儿身上。
忽然,他掌下一踢。
朱璃芷也跟着皱起眉,低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