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挠挠脸,嗤了一声。
再看那些周原之人,倒仿佛与大地融为一色,唯有新侯发着红衣,还算是抹鲜亮色彩。
且众人脸色都如此干黄了,竟不在面上绘纹饰?
「天姥救我!」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甚至佩服西伯侯——他从何处刨来的这许多掉渣的老菜根?莫说大邑的王子公子们,就是她这样的寻常贵族家里,也绝不敢迎宾时如此潦草!
这定然是一场惩处她的噩梦。
而今,她只盼妲己信守承诺,千万莫要超过三月,若是耽误了她秋来抢枣栗……
哼!
~
周原的核心之处,在当地唤作「小城」,乃是周原心脏。
小城之内,筑有城墙三重。
三重墙在最内,唤作「宫城」。
周原宫殿正坐落于宫城内,两米之高的黄土夯起,其上四阿重屋,屋脊盖瓦,三排两进,方形环抱,坐西朝东,长亭花园,凿湖相映。昔时昌宴请帝辛等随臣,正是在此处。*3
二重墙内,则是领主的近亲贵族住处。因周昌昔时过于鼓励繁衍,导致如今贵族多似大鼠,后代累赘,许多年轻的远族,早已难在二重墙内谋得一席之地,只好向小城之外另寻址盖舍;
一重墙内,则是周原旧民居住之处,因人口扩张急速,此处民众也难守旧宅,早早卖予贵族,向外去寻住处。故而小城之外,如今渐渐生成了大城,已发展得颇具雏形。
“兄!兄!”郇一路策马狂奔过大城主路,扬起尘土,欢天喜地通过二重墙,来向内寻周旦。
周旦的住处,最靠近三重墙,这也是周原内仅次于君侯宫殿的住宅。正是因他与发交好,所以发继位后特意赠予他。
在旦常用的舍内,正堆叠着如山的牛骨、竹简、皮纸,仿佛世代周原先人遗迹,皆汇聚于内。每五日,北部剔骨牛场产出的成堆肩胛骨,更总优先要运来由他挑选。
郇是周旦的十六弟,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最喜次兄学识渊博,无所不知。他此时奔来,就是为了告知兄长:“大邑商的大祭司就要到了!兄,快与我走,再晚看不到。”
周旦仍盯着书册,无波无澜道:“看不到也就罢了,与我何干。”
郇不解:“人人皆说大祭司极懂仙术,你不想看看是何模样?或许,或许她徒有其名,兄见识广博,可戳穿她!”
周旦这才抬头,望向弟弟黝黑的小脸,沉稳而笑,“她有仙术,于我无加。她无仙术,于我无损。看或不看,揭或不揭,有何区别?倒不如趁着长兄记不得我,多读两册书为好。”
郇挠头:“那夜间宴请,你也不去?你不怕长兄生气?”
“你知我最不喜推杯换盏之风,长兄也知,不会在意。”
“那……那好,那我去,我若见到那大祭司是何模样,归来学给你。”说完,郇已迫不及待跑掉。
周旦无奈笑笑,可想到兄长发,笑容又渐渐冷下。
舍内寂静,仿佛脱离了周原,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正当他收敛心神,试图再度沉浸于书中时,双目忽地微微瞪圆。
那难以遏制的、熟悉的狂喜,就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袭来!
——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之欣悦,也是澎湃难捱、奔腾翻涌之热望,还带着逃避躲闪、不敢直视的屈服卑微……
脸几乎瞬时涨红,浑身躁动难忍。
竟立时成了春来的熊,嗅到树根尿骚时,虽根本未见对方模样,却已要蹭树撒欢、满地打滚!
周发心中已久无波澜,又即将迎娶妚姜,周旦享受一阵平静,还只当此后永不必再承受痛苦,可谁料它忽地卷土重来,还比先前更为猛烈!
想被她宠幸!想躺在她怀中!
熊嘶吼着,狂躁着,为着一个根本不知是谁的「她」抓心挠肺!
怎、怎会突然如此?
混乱迷醉,神魂漂浮,意识被冲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