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情不愉,是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表哥太无礼了吗?
台上表演的动作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漪容忽然想起一桩旧事来,笑道:“在路家,有五十以上的长辈过寿,都会搭台请戏班子来家里唱戏献艺杂耍,台下摆满鲜果糕点,我小时真喜欢长辈过寿,后来听多了就开始想等我五十了,我要点哪几出戏。”
郑衍道:“你想看,明日就能传乐府过来。”
“我不要,我想好了等我五十大寿那一日再看的。”
他忍俊不禁,道:“果是古怪性子。”
人群拥挤,二人站了片刻便走了。
皇帝牵着她的手,“陛——您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漪容若有所思道。
他俯下身,问:“你说什么?”
“我说您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漪容提高声量重复了一遍。
他心中掠过一抹失望,道:“我从前经常出宫游玩,去舅家蹭顿晚膳再回宫。”
漪容扑哧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漪容含笑的面容上,是他喜欢的鲜活可爱,是他初见第一眼就喜欢上
的,到现在依旧喜欢的。
郑衍说了几件年少时出宫遇到的趣事,或是隐姓埋名和东市的少年一道打马球,或是在城内还被他抓到过两个毛贼,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少时一直被夸赞行事果决,到我手掌一方军政时,亦是从不犹豫。但”
他停住了话头,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说起这些。
漪容没听清楚皇帝最后那个“但”,思忖片刻笑道:“应是您对要做的事情有所把握,知道要做的事是对的,或是对可能的不测都有所准备,所以并不犹豫。”
说完,她心内一哂。
郑衍若有所思地点头,捏捏她的手指。
夜色渐渐深沉,二人走了许久,都是从宴席上出来的,并不饿,于是都打算回去了。
道路骤然狭窄,郑衍让漪容走在自己前面,由他殿后。
他看着漪容脖颈处细小的碎发,仍是觉得她的情绪似乎和往日不同。
是她知道了年节时他秘密搜宫的事?但她那两个婢女都面如土色地叩首遵命,赌咒发誓绝不会告诉漪容。何况,他揣度一二那两婢女的心思,她们定然都明白漪容不知道是最好的。
她们不敢,也不想叫漪容知道。
想到此,郑衍微微皱眉,又嫌她们对漪容不够忠心,竟真的瞒着她了。
他再度凝神看向她的背影,一段粉白脖颈上的肌肤如雪柔腻,流入衣衫内。
漪容方才说的话跃入他脑海中。
他还是犹豫过几回的,譬如现在,他不知是否应该向她坦白。
她会是什么反应,委屈,伤心?
如果只是大吵一架,或许还是可以说的。
他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的犹豫不决畏手畏脚,路又宽了,漪容拉着他走到一个叫卖糖人的摊贩后面,嘘了一声又道:“您看。”
郑衍方才走路心不在焉,都没注意到有什么,顺着漪容的目光看去,竟看到了范英和裴静纨。
二人显然也是出来玩的,范英一只手提了不少小玩意,裴静纨挽着范英另一只的手臂,仰头和他说话,范英也俯首认真听妻子说话。裴静纨摇了摇他的手臂,不知说了什么后嘟起了嘴。范英摸摸她的脑袋,被她甩开后揽住了她,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去。
漪容轻快道:“您这桩媒做的很不错,一个活泼大方,一个沉稳严肃,虽说年纪相差有些大,性情倒是刚好。”
她转身笑道:“我们回吧。”
郑衍应好,她一脸柔柔的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二人很快找到了停马的地方,往西苑骑去。
他不再犹豫。
若她真的知道了,不会忍住不问他的。
他熟悉她的性情,所以她不可能已经知道。既然如此,就罢了,他有些后悔为何还要怀疑她。
从蒲城叛乱之后,他们曾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