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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方轻合书卷,转身往账台而去。

书铺掌柜是个老眼昏花的老人,见他拿着那书,倒笑了:“公子眼光不错,这书是位贵人留在这儿的,早说若有人真识货,便以一坛江南二十年好酒换之。”

“二十年江南佳酿?”苍晏略思一瞬,点头:“好,我三日内送到。书,我今日要先取走,不知是否可以?”

掌柜抚须点头:“行,苍大人人品我信的过,老汉在这里候着。”

书用油纸细细包好递来,苍晏接过,心头忽生出一种久违的雀跃与钦佩。

回到府中后,他未与母亲寒暄,便径直回了书房,将那本《逸周书批注》搁于案上,挑灯坐定,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至《命训》篇,旁批写道:

“天命何如?有时如风过无痕,有时却重如铁锁缠身。愚者奉命,智者借命,至于我,若命不公,便夺来改写。”

苍晏指尖轻敲桌面,眉间微拧。

此语豪气干云,却不显浮夸,反倒更似命运重压之下,仍咬牙破局之人所书。是狂?是醒?他竟一时难断,只觉其中分寸微妙,恰如刀锋,不动声色,却锋芒毕露。

他又翻至《武纪》篇,目光落在旁批:

“圣人言天命,武人争人事。我辈读书人,横眉冷对‘天道’二字,笑其虚妄,靠自己争。”

他低低一笑,喃喃自语:“笑其虚妄,靠自己争……竟比我更狠几分。”

字里行间,不见佯狂之姿,却字字凌厉,直逼天命之说。那种“你若要我伏低,我便偏不”的傲气,令他生出难得的欣赏。

再翻到卷末,一行批语跃然纸上,字迹潦草放肆,像是饮过三巡、提笔不拘:

“纸上句句论大邦,笔下字字写人心。我非圣贤,不懂经义,只知世事可驳,命数可欺。”

落款四字:忘思公子。

苍晏看至此处,指尖微顿。

他眼神微凝,心中泛起一缕莫名悸动。

这人是谁?竟能将一部沉晦旧典批得既破规又入理?锋芒之下,是胆魄,是锋骨,更是思路之纵横,不拘于礼、不惧于天命。

他端起茶盏,盏中微凉,茶未入口,眸光却仍落在那几句批语上,久久未动。

烛火摇曳,纸页泛光,那些字仿佛从纸上活过来,沿着他心中的纹理缓缓爬行。

良久,他低声一叹,笑意未明:

“若真能与这位‘忘思公子’一见……倒也不虚此卷。”

还未等他将书收好,外头便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熟悉的威仪。

长公主缓步入内,眼神淡淡掠过案上的书卷,坐于一旁,开门见山道:“你在京中可听说了晋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

苍晏撑着头说道:“略有耳闻。”

长公主语气平静,语调却

带了几分深意:“她是你老师沈相的女儿,你若是去打探、接触,也算师门有由头,旁人说不出什么,不会多想。”

她在屋内踱了几步,继续说道:“墨怀这孩子与她走得近,但是京城关于她的行事风格,传的不少,我虽不在意流言,但到底该知道他究竟与什么样的人纠缠。”

“倘若她不过是与庶妹争风吃醋,性子骄恣些,也不至于不能入门,可若真是品性卑劣、难成大器……”她眉头一挑,话锋转冷,“那便该早些斩断。”

苍晏静静听完,片刻后起身一礼:“儿子会去替墨怀看看。”

他眼神微沉,话语缓慢而坚定:“若她真有不妥,我自会设法阻止。”

长公主闻言,神情才稍松,抬手理了理衣袖:“你素来稳重,我便放心了。”

——

过了两日,沈念之坐在别院回廊的竹塌上,手里捧着半盏温茶,望着庭前湖水发呆,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早知道这别院如此清静,我就该带几个男伎随行才对。还能风花雪月,现在一点人气都没,连酒都没个同饮之人,实在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