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嫁人,会是什么样子?”
沈念之唇边勾了个淡淡的弧:“我已经嫁过,没成罢了。”
她说得淡,神情却并不敷衍。
“不,我说姐姐可曾想过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沈念之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我替你想过,”沈忆秋轻笑,“你定是要嫁得风风光光的,十里红妆、满城烟火。”她语气忽而一转,“如今……”
“如今也挺好。”沈念之截住她的话,望向窗外一点点摇曳的红灯,语气缓了下来,“我曾经以为风光是一生要紧的事,如今看来,活着和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完这句,屋内一时无言,只有炉火轻轻爆出几声火星。
沈忆秋握着茶盏,眼圈愈发泛红,却还是忍住了情绪。
“姐姐,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是阿爷还在——”
“他此刻一定高兴死了。”沈念之忽地开口,语气极轻,却是打断了她的念头。
沈忆秋怔怔地看向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沈忆秋轻轻道:“姐姐,我怕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沈念之淡淡道,“你该想的不是我。”
沈忆秋看着她,终究没再追问,只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沈念之静静看了她一眼,唇边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睡我屋里做什么?我梦话多,踢被子还打人。”
沈忆秋一愣,有些委屈地望着她,却又像知道她这人说话从来带刺,不真较真,便垂下头,轻声应了一句:“那……那我去侧屋。”
沈念之没应,唤了一声:“霜杏。”
霜杏应声自外头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只小暖炉,见沈忆秋站在一旁,便立刻明白了主子意思。
“去把西屋的被褥重新铺一铺,热些炭火,沈二娘子今晚歇那边。”
霜杏应下,动作麻利地去了。
沈忆秋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不知是藏着失落,还是疲倦上头。
沈念之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再多言,只道:“回房罢,后日你便是新娘子了,要嫁作人妇了,以后别这样一副小女儿样子,要硬气一点,倘若日后李珩敢欺负你,我叫顾行渊把他骨头拆了。”
沈忆秋这才抬头看她,眸光澄净,唇边勾起一点浅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娘。”
说完,她拎着暖炉朝西屋去了,步子轻轻,却未全然沉静。
二月二十五,雁回城,春光乍暖,吉时将至。
都护府内张灯结彩,红绸绕梁,朱帕随风轻摆。院中笑语盈盈,连院墙上的桃枝都仿佛也染了些喜气。
沈念之在偏屋内,亲自替沈忆秋梳妆。
她本就不擅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平日写字执笔都干脆利落,如今却拿着一支玉簪在手里对着发髻转了半天都没插进去,急得直皱眉。
霜杏站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走上前来夺过手里的簪子:“小姐,您还是去外头陪客人喝酒罢,这里交给我和嬷嬷,不会误事。”
沈念之挑眉看了她一眼,也不争辩,将袖子里那支孔雀南珠簪随意往霜杏手中一塞:“那这支也交给你了,插正点,可别给我家二娘子插歪了去。”
霜杏低头一看,不由怔了怔:“这……这不是夫人当年的嫁妆?小姐您舍得?”
沈念之理了理袖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都说了‘长姐如母’,那我这个当姐的,总不能让她寒酸出门吧。你快些动手罢,别误了吉时。”
说罢,她也不等人回话,便转身出了屋。
红绸在春风里轻晃,她一出屋就朝院中一旁的喜案走去,顺手跟酒童讨了一壶酒,拔塞后一仰脖,直接灌了一口。
酒辣入喉,却压不住心头莫名的空。
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