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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这层烦着淡光的嫁衣,看到极远极远的地方去。

沈念之瞧着天色已晚,让沈忆秋留步不用送她,她去寻了顾行渊就回去。沈忆秋看她坚持的样子,也就没再追着。

廊下风起,夜色沉沉。顾行渊与李珩一左一右立在月影下,身前茶盏微凉,茶烟袅袅而升。

李珩看着小院中挂起的红灯与喜帕,眉眼间多了一份常人难得的温和。他握着茶盏,声音不大:

“其实这样也挺好……山河虽远,但身边人安稳就够了。雁回城不似京中纷争,虽苦,却有种久违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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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低笑了一声:“我从前看话本里说,有人为了一顿热汤和一个相守的人,愿弃金玉荣华,流落天涯。我那时笑话他傻,如今却……”

他话未说完,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未回头,已知来人是谁。

沈念之站在廊角,月光拉长她的影子,眼神平静,开口却不留余地:“李珩,你若只是个落难书生,说这话我不拦你。但你是李家的人,是皇子。”

她步子不疾不徐地走近,语气却比夜色更沉:“你母妃被人逼死,名节尽毁,你被贬为庶人,险些死在永州,一路奔波,差点害我妹妹也跟你殒命,才落脚于此。”

“你说清净?你说愿意?”

她目光定在他身上,唇角不笑,却字字如刀:“那李珣呢?那个害你母子失势、夺你一切的李珣,至今坐在金銮殿上,日日春宴秋月、享尽荣光。”

“你像一个逃犯一样流落此地,你心甘吗?”

“你母妃九泉之下若知你如今这般平静度日,是欣慰,还是失望?”

她话至此处,才稍顿,语气也淡了几分:“人可以择路,但不能忘了从哪儿被推下去的。”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你说,若我阿爷还在,会……

李珩怔在原地,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掌,他那手中原本握着的茶盏微微一倾,茶水未洒,却也已凉透。

月光洒下来,他站在红帕喜灯之间,却忽然觉得有些冷。

沈念之说话时眼神清明,令他陌生。

他想开口反驳,说他并非甘愿沉沦,说他也不是忘了仇恨。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沈念之,已经不是昭京锦绣深花丛里那个任性跋扈的国公府千金了。

她目光笃定,心如利刃,直视他的逃避与软弱。

那一瞬,李珩甚至觉得,他才是那个被护在温室里的孩子,而她,是早已从风雪中跋涉归来的大人。

他喉间微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声无力至极。

沈念之没再看他,转身往院外走。斗篷一拂,火红的灯影从她肩头滑过。

顾行渊早已等在廊下,他看着她步下台阶,才移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走出那道挂着喜帕的小院时,沈念之未言一句,步伐平常。

只是走到角门时,轻声道了一句:“你说,若我阿爷还在,会怎么看?”

“你阿爷已经不在,可是你在这儿,你就是他的眼。”

沈念之回到别院的时候夜已不浅,屋内只燃着一盏灯,光晕在铜镜与木柜间摇曳。

沈念之翻着柜中沉旧的包裹,一件件拣出来,展开,又重新叠好。

“这些都太寻常了。”她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思索,“她出嫁,我总要给她添些东西。霜杏,当初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府可还有什么珍重的没带出来?”

霜杏正蹲在炉边点火,听她问话,停了一下:“小姐,那时候匆忙,只带了些您常用的衣物首饰,还有些金豆……”

沈念之拢了拢袖子,轻声:“……也怪我没想周全。”

她抬眸望向一旁的书案,似是想到什么,又道:“写封信吧。写给沈思修。沈府纵然如今清寂,那厢房的暗格也该还在,他总不至于连父母留下的老物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