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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杀声震天,火光如昼。

但是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沈念之也不想纠结小哑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的。

四周一片混乱,北庭骑兵铁蹄翻卷,喊杀声如雷。

沈念之被顾行渊护在身后,喘息尚未平复,前方又有十余名北庭兵骑自黑暗中缓缓逼近,眼神冷漠,兵刃在火光中反射出寒芒。

这一次,小哑巴没有退。

他忽地上前一步,举起胡刀挡在沈念之前,然后——开口说了一串胡语。

那声音低沉、铿锵,不再是先前孩童般的沉默和怯懦,而是某种隐忍许久之后的本能。

那几名北庭兵原本已拉弓在弦,听见他的话,动作竟像被什么拦住般,齐齐一顿。

沈念之心头微震,转头看向顾行渊,却见他眼中毫无意外,反倒是极冷静地开口:“停手。”

赤羽军随之止步,双方剑拔弩张的空气霎时如冰水落地,凝成一线。

小哑巴又转头,对着那些北庭人说了几句话。

语气不重,却极有分量。

那些胡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缓缓低下了弓矢。火光下,一人抽身而出,跨下战马,走到小哑巴面前,单膝跪地,低头行了一礼。

沈念之目光紧紧锁着那一幕,像是终于从某处惊梦中醒来。

她忽然推开顾行渊,大步走向小哑巴,面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冷的镇静。

“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小哑巴站在那里,回身面对她,那张少年脸上再无以往的茫然天真,眼中沉静如水,唇角却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低声开口,用带着些许蹩脚的汉语,一字一句地道:

“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有苦衷。”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落得极清楚。

“谢谢你救我。”他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来日……我一定会报答。”

沈念之怔在原地,风卷起她身后的披风,她却一动未动,只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试图从这张早已熟悉的脸上重新辨认出那一点曾经的影子。

顾行渊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拢,像是早就料到。

那名北庭将领低声说了几句胡语,小哑巴回头,点点头。

随后,他再次转向沈念之,语气温和:“我是北庭人。”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少年气,也有一丝轻轻的歉意。

沈念之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只眼睁睁看着他退后一步,翻身上马。

他对身后的士兵说了句胡语,北庭人应声而动,一道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行渊没有下令拦截,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剑柄,低声道:“今晚敌方的人数太多,不宜再战。”

沈念之却没听见,或者说,她听见了,却没有应,她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片天边逐渐褪去火光的方向。

曾经她教他握笔,教他认字,教他写“行行重行行”,

他说不了话,就用眼睛看她。

现在他终于能说话了,却是告别。

“王八蛋小骗子,下次看见你头给你打烂。”沈念之在小哑巴的身后喊着,小哑巴听到了,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们还会再见的,沈念之。”他默默说了一句。

北庭人已经离去,夜风中再无马蹄声与兵器交击。

沈念之站在原地,怔怔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深处的方向。直到远处火光一点点熄灭,天地间只余冷风穿帐而过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身。

顾行渊还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的赤甲沾着灰烬与血痕,盔缨散落,灯火照着他的眉眼,眉峰紧蹙,唇角却克制地平静。

“你有没有受伤?”她问他。

顾行渊看着她,语声一如往常般低哑:“没有。”

“真的?”沈念之盯着他,“我听小哑——他刚才叫你顾将军的时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