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掌中的书卷,片刻未语。
一室炉火安稳,外面风声如旧。
可庭中桂花香,却已遥远。
沈念之沉沉放下书,她曾喜欢他。
喜欢他那份沉静、冷意中裹着的温度,也喜欢他在众人都视她为“祸根”时,仍平静看她、为她拨灯讲书的模样。
只是后来……她不是不怨过。
可在逃婚那日她恍惚间忽然就明白了。
她忽然觉得很累,也忽然就不恨了。
感情这件事,若当真过了那道坎,那便是走远了。
沈念之垂下眼,轻轻合上书卷,指尖摩挲着封页的边角。
风自帐帘掠过,她抬眸望了望炉火中的火苗,没有再想什么。
“不就是个男人吗。”
翌日一早,出发前的清晨,营地尚未完全收拾完毕。
顾行渊早已去前方探路,营中事务交由副将打理,沈念之靠坐在车前的折榻上,手中拈着一枝胡枝子,神色懒散,却眼神清明。
风吹过沙砾,带起一丝干燥的枯草气。
她微抬眸,道:“霜杏,去看看那小哑巴醒了没有。”
“是。”霜杏应声离去,不多时,便回来说道:“醒了,奴婢给他拿了药,他都喝了……小姐,您猜怎么着,那孩子今天打理得特别利落。”
“哦?”
沈念之一挑眉,正欲再问,就见营地另一边,少年走出了帐篷。
他似乎也正往这边走来。
阳光才照亮地面,少年却已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单袍,虽不名贵,却剪裁得体。他洗了脸,发束得整整齐齐,脚步虽略慢,精神却比昨日好了许多。
肤色偏麦,鼻梁挺直,一双灰眸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冷色光泽,神情寡淡,却不冷漠。
霜杏在旁轻咂舌:“哟,这一洗干净,模样还挺……俊俏。”
沈念之未言语,只垂眸轻轻掸去指尖的一点沙尘。
小哑巴走到她面前,站定,未跪,也未磕头,只认真朝她躬了躬身,像是在用最郑重的姿态表达感谢。
他眼睛望着她,安静而坦然。
沈念之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倒生出几分戏谑。
“会喝药,会起床,还晓得束发,”她开口,语调微凉,“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少年一怔,下意识眨了眨眼,随后又立刻垂下眼睫,不言不语,只将双手交握在身前,仿佛是在掩饰慌乱。
沈念之没有再逼他,只淡淡地道:“你看着也就十七八,跟霜杏年岁差不多。”
霜杏在旁扯了扯嘴角:“小姐,我已经二十了,我们同一年。”
“是吗?”沈念之似笑非笑地看了霜杏一眼,“你倒是比他矮。”
霜杏瞪大了眼,嘀咕:“他是男的,本就长得快……”
沈念之没再搭理她,只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小哑巴已经重新抬起眼来,灰眸澄澈地望着她,仿佛有话藏在喉中,却终究说不出声。
“你叫什么?”她问。
少年愣了愣,随后摇头,仍是保持沉默。
“……小哑巴,这名字是我起的,你若不喜欢,也不妨告诉我你的真名。”说着,沈念之将一直木棍递给他,想让他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那少年一动未动,只唇角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也没接过木棍。
沈念之目光落在他脖颈下那一道未痊的浅伤,像是被锋利物划过,隐约透着一种不方便说话的解释。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强势了,或许他不会写汉子呢。
“罢了。”她收回视线,起身整了整披风,“伤没好,就别装大人似的站这么直。”
小哑巴神情微微一动,像是认真将这话记进了
心里。
沈念之已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风吹起她衣角,她背影清瘦却不弱,步子极稳。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