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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渊身子一僵。

两人对视了几息。

她先开口,语气竟极淡:“看什么?”

顾行渊喉头动了动,低声道:“没什么。”

沈念之眨了下眼,似是有些困倦,又像懒得再掩饰情绪,干脆就这么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张扬随性:“那顾大人,睡不着就盯着点门,我可不想半夜被人劫走。”

顾行渊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应下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请求。

可等她翻身背过去后,他仍旧没闭眼。

他听着她平稳下来的呼吸,终于慢慢握紧了被角,眼里有什么情绪一点点沉了下去。

屋外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与风卷檐角残雪的响动。炉火烧得正旺,映着斑驳窗影。

沈念之不知何时沉入梦中。

她睡得极沉,眉心却始终紧蹙,呼吸也比平日更轻更急。

梦中是雪夜。

她一个人站在晋国公府旧时的梅林下,耳边是北风呜咽,四下空无一人。白雪落在红梅上,簌簌作响。她张望四周,却看见不远处,一位中年男子正倚着竹杖站在那里,衣袍素净,背影依旧挺拔。

“阿爷……”她低唤了一声,脚下却怎么也踏不过去。

而那人仿佛听见了,缓缓转身,面容却在雪雾中模糊得不可辨认。她奔跑起来,喊了几声,雪却越下越大,将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寸寸吞没。

随后,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唤,是阿娘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却缠在耳边:“阿之,今天夫子教了什么呀?”

她身形一顿,泪水不知不觉落下。

下一瞬,一只修长的手伸来,将她一把拖住。那手指如铁,力道冷酷无情。

是李珣。

他身着蟒袍,眼神漆黑:“沈念之,你逃不掉。”

她惊慌地挣扎,却像陷入雪泥,脚步越走越慢,李珣的身影却越来越近。他的脸在梦里忽然变得模糊扭曲,身后无数宫人的身影涌现,重重地将她包围。

“别过来!”她低喊,声音颤抖。

梦境骤然崩裂,她忽然猛地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额角覆着冷汗,手紧紧揪住被角。

顾行渊从未真正入眠,他一直闭着眼,却听见她梦中呢喃低语,像是在哀求,又像在抗争。他睁开眼,扭脸看着她呼吸渐乱,身子微微颤抖。

下一刻,她竟蜷着身子,往他怀里缩了过来。

不是靠近。

是钻进来。

那动作带着本能的本能的依赖与无措,像是小兽在风雪中寻到一丝温暖,一点不设防,卷着被子就这么贴近了他。

顾行渊浑身一紧,下意识想要往床边挪去,可她的手却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微凉,带着轻微的颤意。

“阿爷……”她低低梦呓一声,声音脆弱得不像平日的她,“我真的……撑不住了……”

顾行渊心头一震。

那一瞬间,有什么从心底漫上来,烫得他心口都微微发颤。他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覆上她的后背。

她的身体仍在发抖,眼角挂着未干的泪,像是压抑太久的一次溃堤,明明在白日还笑得那么张扬,这一刻却在梦里说出了“撑不住了”。

他声音极轻,像在对她,也像只是在心底自语:“撑不住也没关系。”

“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手掌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带着一点点犹豫,却终究没有松开。

沈念之像是察觉到了那份安抚般的温度,眉心缓缓松开,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大概是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她依旧睡着,却更靠近了些,脑袋枕在他胸前,被角掖得紧紧的,整个人陷入他怀中,呼吸温热,落在他衣襟上。

顾行渊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在朦胧的火光中,那

张熟悉又不熟悉的脸安静地躺在他怀中,唇角泛着淡淡的红。

他从未与谁这般靠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