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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大婚的日子眼瞅着越来越近,晋国公府。

午后,雪未再下,却仍阴沉。

庭院深深,雪压檐角。沈念之披了件酡红的比甲,正倚在廊下闲坐饮茶,暖炉轻燃,梅枝微斜,白雪尚未消尽。

霜杏匆匆而来,轻声在她耳侧道:“小姐,顾大人来了。”

她指尖一顿,茶盏微倾,却稳稳落回案上。未抬头,只漫不经心地问:“他来作甚?”

“说是……归还青州途中,小姐遗落的簪子。”

沈念之轻轻一笑,终于抬眼望了霜杏一眼:“这人倒也仔细,连一枝簪子都惦念得紧。”

“他人呢?”

“在花厅外,不肯入,只说若小姐不愿见人,他便自会离开。”

沈念之沉默了一瞬,缓缓起身,将肩头的绒披整了整:“他还是那样,一本正经。”

庭院转角,青石台阶上,一抹人影立于雪下。顾行渊站在梅树之侧,披一身墨色长裘,肩头积雪未拂,显得整个人格外寂静。

她走来时,他闻声抬头,眼底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顾大人,今日特来,是为物归原主?”

顾行渊从袖中取出那枝簪子,青玉素制。

“那日你落下,我便一直带着。”他说得平静,“如今你将成亲了,我想……总归要还你。”

沈念之接过簪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忽地轻笑:“我都快忘了你原来也会说这些场面话。”

他没有辩解。

她低头抚着簪尾,片刻后道:“东西既还了,人便该走了。可我这人素来爱计较,你拿了我东西这么久,该补偿点我什么,你若不嫌烦……今日陪我出游。”

她没看他,声音却带了分淡淡的倦意:“等我嫁入东宫,连这样的散步都难得了。”

顾行渊静静望着她,半晌,点头:“好。”

二人自侧门而出,未乘马车,顾行渊只牵马随行。雪落未止,街头安静,偶有孩童在巷口堆雪人,笑声隔着风传来一丝温暖。

沈念之走得很慢,裙摆拂雪,步步清响,像是为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刻意延长了告别。

走至街口,她忽地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我在青州路上掉了鞋的那次?”

“你说那都怪那鞋子太笨重,还不如赤脚。”顾行渊答。

“想不到一向恪守礼数的顾大人也会替女子脱去鞋袜。”她看向他,眼神清淡,“我那时就想,你这人其实也没那么正经。”

他低低一笑,没有接话。

走至旧书坊前时,她忽然停住脚步,轻声问:“顾行渊,我们也算相识了一些时日,还从未一并喝过酒。”

“是啊,我不是不喜欢饮酒,只是我……”

“我知道,顾大人以前当值,自律,如今你已是白衣,不如陪我喝点?”雪光映着她眸子里一点波光。

顾行渊望着她,眼神一动未动。

他知她素来张扬惯了,喜怒无常,言语不拘,可这一刻她的语气却格外安静,没有调侃,也没有笑意。

半晌,他垂眸轻应:“好。”

两人折入小巷,在旧书坊背后的茶肆二楼临窗要了间小间,竹帘微卷,窗下正好能看见街角琉璃屋檐落雪无声。

掌柜识得沈念之,早将上好杏花酒温好,亲自奉上来。

她倒也不避讳,接过酒壶亲手斟了两杯,杏花香在杯中袅袅升起,她举杯,唇角挂着淡淡一笑:“顾大人今日陪我饮酒……”

“我已经不是顾大人了,正如你说,我已经是个白衣,叫我名字吧。”

“墨怀。”

顾行渊握着酒杯的手一时间顿在半空,除了亲人之外,还没有女子叫过他的字,他抬头看着沈念之,随后又释怀一笑,她就是如此这般的女子。

二人并未豪饮,一壶酒见底,沈念之先一步起身。

风从檐下吹来,卷着雪屑打在两人衣角。她站在风雪中,神色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