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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可来日遥遥,那比得上此时此刻来得踏实安心。

李檄胸中一阵热流翻涌,他果断站起身:“出宫,去定隐寺。”

“陛下要出宫吗?”王公公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去侯府还罢,都是在皇城,真正的天子脚下,可那定隐寺在京郊,这一路皆是民间小道,各色人等夹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不用惊扰太多人。”李檄语气淡然,却已走出来大殿:“朕微服出宫。”

王公公终于忍不住道:“陛下留步,老奴是担心章家……”

从前先帝出宫时曾和人马车相撞,险些丧命,后查明是章家所布,先帝再也未曾出宫,可章家势大,先帝仍然待之以礼。

李檄身影一顿,语气凝了冷意:“时移世易,朕也不再是昔日稚童,他还不敢轻动朕!”

王公公等人见状,忙小碎步跟上,侍奉李檄出宫。

*

李檄未避耳目,未曾骑马,只选了个简洁宽敞的大马车,一路直奔定隐寺。

寺前炉烟缭绕,石阶旁广植梨树,随了春风,簌簌梨花无声吹落在阶上。

香客络绎不绝,王公公站在李檄身后,在寺石阶旁左右张望:“这么多人,一时能瞧见姑娘吗?”

李檄未曾开口,眸光却缓缓定住。

明丽春光下,三名少女抱着几个花枝,说笑着拾阶而上。

姜诺站在中间,精致的面庞上带着些微的笑意。

李檄黑沉的眸子定定望着这一幕。几乎忘了时间流逝。

怎会看不到呢?

就算有万万千千的人,他却仍能一眼认出他。

朝思暮想,装在心里的人一出现,万万千千的人都成了缥缈的影子。

李檄几乎压抑不住胸腔里奔涌的情绪,他提步,快步朝姜诺走过去。

三人说笑的声音传来。

“这寺里建在山上真是极好的,涧水好清,我看好多人都在盛水。”

“改日我们也来带一些回去煮茶……”

“如今跟着姑娘玩乐,才知道京城中有这么多好地方,再也不必去那宫中受气,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活。”

三人相视一笑,笑声如泠泠泉水,轻快自由。

春色芳菲,姜诺日头下笑意盈盈,如玉色晶莹的侧脸剔透柔和,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愉悦轻快。

花落如雨,巧笑倩兮。

李檄怔住,脚步停在原地。

她从他身侧走过,熟悉的淡香伴着春风拂过,姜诺绯色襦裙下摆漾起温柔俏皮的弧度,却未有一丝停留。

李檄唇角的笑意渐渐凝成苦涩。

她未曾瞧见他。

若非他亲眼瞧见,他都不敢相信,原来,在没他的日子,姜诺这般肆意轻快。

她们一路说笑,未曾有丝毫失落惆怅,只差额手相庆了。

姜诺在宫中虽也爱笑,可总带着两分拘谨两分取悦,哪儿像如今这般超然愉悦。

李檄

低眸,心中的苦涩愈发明晰。

他以为没了她,她会过得不好,独自来寺庙,也定然没滋味。

可原来并非如此。

她虽盼着和他来,却也只是出于爱意的期待,并非离了自己,她就怏怏不乐了。

诺诺她……向来是容易快乐的,就算没了他,她也定然还能寻到很多乐趣。

李檄脑海里第一次浮现一个可怕念头——

如今姜诺家中有爵位,手上有银钱,身侧有友人……

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以她的性子,在宫外何处也都能活得快意洒脱。

那……她为何又非要将自己一生拘在皇宫里?

这念头一出来,先把李檄吓了一跳,恨不得立刻就跟了那身影去。

可他在石阶下,望着高处的寺庙,终究未曾挪步。

诺诺她……难得开怀,这开怀竟是因了他不在,那他又何必冒然扰了她的兴致……